瘸子不说,锅底藏了把刀
第五天,天刚蒙了层灰白。
废弃超市的铁皮屋顶上,露水顺着锈蚀的接缝滴落,在地面积出一圈圈浑浊的水渍。
陆野蹲在灶前,炭火未熄,锅中汤色微沸,乳白浮油如星点浮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苦中带甘的气息——今日的“清炖地苔汤”已熬足三个时辰,药性尽出,元能波动隐而不发,像一把藏在棉布里的刀。
门外,人影已开始聚集。
断指溃烂的汉子裹着破布,眼神死寂却藏着一丝光亮;咳血十年的老妇拄着铁管,每走一步都喘得像破风箱;还有几个衣不蔽体的孩子,眼窝深陷,肚子鼓胀,那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标志。
他们不吵不闹,安静地排成一列,手里攥着电池、旧电线、发霉的毛毯……一切能在废土流通的“硬通货”。
十碗,每日限量十碗。
陆野从不多说疗效,也不承诺什么奇迹。
他只是舀起一勺,看着那人的眼睛,淡淡道:“吃了,命就还在。”
没人质疑。
因为前四天已经有人活了下来——不是苟延残喘,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活”。
断指生肉芽、老妇夜排黑痰、瘦童连喝两碗后竟能跑跳……这些事像野火燎原,在西区底层拾荒者中口口相传。
有人说这汤是神赐,有人说这是邪术,但更多人只信一点:陆记的饭,不能白拿,但值得换命。
阿瘸子站在灶台边,佝偻着背,手却稳。
他负责登记物品、控火分装,动作熟练得像干了一辈子。
那把生锈的多功能扳手挂在他腰间,时不时被他摸一下,仿佛是某种习惯性的安抚。
可小雀儿注意到了。
第三天夜里,她起夜喝水,看见阿瘸子蹲在背包旁,鼻尖几乎贴到帆布上,正轻轻嗅着锅底残留的灰烬。
第四天清晨,他又在翻陆野昨夜“遗落”的操作台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小包标着“抗毒食谱”的粉末,还有一张半毁的手绘地图,写着“红星食堂地下冷库”,旁边注了一句:“百年老卤,存则不腐。”
小雀儿没声张,只是第二天一早悄悄爬上通风井,用炭笔在墙缝划了个“×”。
她知道陆哥会看懂。
而陆野确实看了,也懂了。
他不动声色,甚至在阿瘸子提出“城东有个废弃冷链仓,若能通电,可做储物点”时,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你带路。”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商量晚饭吃什么。
阿瘸子”
陆野笑了笑,没拆穿。
一个在废土挣扎三十年的老厨师?
瘸了腿还能活到现在?
靠的是手艺?
不,靠的是脑子和狠劲。
这种人不会甘心一辈子烧火分汤,更不会真心臣服于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口饭。
是身份,是尊严,是那个曾经站在灶台前、被人称为“阿卢大厨”的自己。
所以他会动心——对“百年老卤”动心,对“红星食堂”动心,对那段被灾难掩埋的过去动心。
陆野给他的,正是他最想要的幻觉:你可以回来了。
但这趟出行,陆野早有安排。
临行前,他将今日熬制的两罐汤分别封好。
一罐正常,另一罐,则悄然混入微量“情绪调和粉”——系统奖励的奇物,无色无味,能让人精神松弛,戒备降低三成,却不伤身,不留痕。
他让小雀子绕路通知两个常来换汤的拾荒者,去城东废弃地铁站口等,若见阿瘸子异常举动,立刻示警。
他自己则背着铁罐,跟在阿瘸子身后,步伐从容。
两人穿过坍塌的高架桥,绕过一片辐射沼泽,沿途所见尽是断壁残垣与风化骸骨。
阿瘸子走得缓慢,拐杖敲地,一声声沉闷,可当远处那栋灰白色建筑轮廓浮现时,他的脚步忽然加快了些。
“就在那儿。”他指着前方一座半埋地下的混凝土建筑,外墙爬满藤蔓,顶部写着四个褪色大字:“冷链中心”。
陆野眯眼望去。
铁门紧闭,锈迹斑斑,锁链缠绕如蛇。
可阿瘸子没犹豫,径直上前,从腰间解下那把多功能扳手,蹲下身,开始撬锁。
动作流畅,毫不迟疑。
指法精准,力道掌控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陆野站在他身后五步远,静静看着。
不止一次。
就在扳手卡进锁眼的刹那,阿瘸子手腕微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回头。
目光相撞。
陆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拍了拍肩上的背包,声音低低传来:“门开了,汤就不凉。”
阿瘸子怔了怔,终于低头,继续撬锁。
“咔……咔……”
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刺耳。
忽然,锁链松动。
门缝微启。
一股陈年霉味夹杂着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一口长年封闭的墓穴。
铁门洞开,冷风裹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具沉睡多年的尸骸终于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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