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欢声笑语,灶间飘出诱人的饭菜香。母女俩有说不完的体己话。王梅花摩挲着女儿的手,看着她白净细腻的脸庞和眉眼间的自信光彩,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楚,闺女到底是见过大世面了,和以前窝在村里时大不一样。
“看见你好,娘这心里就踏实了。”王梅花叹口气,随即眉头又习惯性地蹙了起来,“就是你二哥……唉,真能愁死人。”
“二哥怎么了?”杨柳关切地问。二哥杨柏性子跳脱,有点自己的主意,不像大哥那么憨厚老实。
“还能怎么?他的婚事呗!”王梅花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外屋的男人们听见,语气里带着焦灼和无奈,“都二十四的人了,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说他,相看一个不成,相看一个不成。不是找借口不去,就是去了回来摆摆手,说‘没眼缘’、‘说不到一块儿’。问他到底想找个啥样的,他就给我打哈哈,一句有用的话不说。”
王梅花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把你爹气得哟,抄起笤帚疙瘩就要揍他。你大哥也没少说他,可他就是犟。这眼瞅着年岁一天天大了,好姑娘都让人挑走了,他可咋整?村里人背后都该议论了。”
杨柳听着,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二哥从小就有主意,不是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糊弄过去的人。她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安慰:“娘,您先别急。二哥他心里肯定有数。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找个不合心意的,将来天天拌嘴打架,那才叫痛苦呢。他可能就是还没遇到真正对眼的那个人。”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王梅花愁容不减,“可这日子不等人啊,咱庄户人家,不就图个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嘛。他这么拖着,算怎么回事?”
看着母亲斑白的鬓角和眉宇间深刻的皱纹,杨柳心里很不是滋味。父母总是为儿女操不完的心。她想了想,凑近母亲,声音放得更低:“娘,二哥的事急不来,越逼他可能越逆反。回头我私下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咋想的。”
王梅花扭头看着自家闺女,“小柳,你们结婚也有段时间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事呢?你俩身体看着也不像有问题的啊?你是没见到当初李寡妇她儿媳妇因为孩子的事来村里闹得有多大啊。”
杨柳握住母亲的手,“娘,不是身体的原因,是我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我还在上学,宴秋过完年也要去京市进修,根本没时间去照顾孩子,我们打算过几年再说。”
王梅花摩挲着闺女细嫩的手背,一脸关切,“只要不是身体原因就行。只是你婆婆那边怎么说,万一惹得不满,也不太好不是……”
“没事的,这个事我婆婆知道,她尊重我们的决定。”
王梅花一脸爱意的看着闺女,满是高兴,“小柳,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当初你被退婚,娘急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现在看着你过得好,婆家也通情达理,娘这心里啊高兴!”
杨柳一下扑进母亲的怀里,撒娇一样,“娘,我好想你!”
抱了一会王梅花,杨柳悄悄从棉袄内里的口袋摸出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迅速塞到王梅花手里,低声道:“娘,这个您拿着。”
王梅花一愣,捏了捏那厚厚的一叠,脸色顿时变了,就要推回来:“你这是干啥,快拿回去。娘不能要你的钱,你还上着学,你和宴秋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娘,您听我说,”杨柳用力按住母亲的手,不让她推拒,眼神恳切,“这钱一部分是我上学得的奖金。另一部分是……是我平时帮人做点缝纫活,还有宴秋给我的,我都攒着呢。我们在部队,花销不大。您和爹年纪大了,该吃吃该喝喝,别太省着。这钱您留着,家里应急用,或者给二哥说亲的时候,手头也宽裕点,该置办的东西别省着。算是我这做闺女的一点孝心。”
她知道直接给钱,母亲肯定不会要,只能把来源说得轻松些,又扯上二哥的婚事做由头。
王梅花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感受着手里那沉甸甸的触感,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感动又是心酸。闺女懂事啊,在外面那么不容易,还惦记着家里。她眼圈一红,声音哽咽了:“小柳……你这孩子……娘……娘这心里……”
“娘,您就收下吧。”杨柳柔声劝着,“我现在能挣钱了,孝敬您是应该的。让您和爹少操点心,我在外面也安心。”
最终,王梅花拗不过女儿,颤抖着手,将那包钱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仿佛揣着一团火,烫得她心窝子发热。她紧紧握了握女儿的手,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一握里。
这时,大嫂端着饭菜进来了,吆喝着:“吃饭了吃饭了!”
炕桌被重新摆开,一大盆白菜粉条炖猪肉,一盘子金黄的炒鸡蛋,一碟子淋了香油的咸菜丝,还有管够的二合面馒头。虽然比不国营饭店那么美味,但在杨家这已是极高的招待标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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