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任务？”秦晏秋眉头一蹙，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转而一脸凝重。他甚至没来得及细问，只是回头看了杨柳一眼。
“我去出任务，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他只来得及撂下这一句话，甚至没等杨柳回应，便一把抓过通讯兵的自行车，快速的蹬着地朝着团部方向狂奔而去，军装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晏秋！”杨柳追出两步，对着他瞬间远去的背影，用尽了力气大喊了一声，“注意安全——！”
秦晏秋只是在街角回头看了一下，喊了一句“知道了”，随即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杨柳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从干爹家带回来准备当年货的糕点盒子，心却像瞬间被掏空了一块。
送信的通讯兵给杨柳敬了个军礼转身告辞了。杨柳没有多问，这是她作为军属的自觉，不该问的不能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家等他回来。
初冬的冷风灌进脖颈，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有种预感，这次的任务，似乎非同小可。
随后的几天，印证了她的预感。家属院里气氛明显不同以往。往日里孩子热闹嬉戏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安静和隐隐的躁动。一辆辆军车在深夜悄然驶出部队，很多熟悉的身影，都和秦晏秋一样，接到命令后便匆匆离去，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这个年，注定是冷清的。
除夕夜，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远不如往年密集，只有些半大孩子，在家人的默许下，点燃了为数不多的小鞭炮，试图用这点微弱的喧闹驱散笼罩在大人心头的阴霾。往年在街头巷尾陪着孩子放鞭炮、互相递烟闲聊的军属爸爸们，今年几乎不见踪影。
杨柳没有在自己那个冷清的小院里独自守岁。赵大嫂早早把她拉到了自己家，同去的还有荷花和甜甜。孙宏明指导员也和秦晏秋一样，在执行任务，归期未卜。
赵大嫂家的年夜饭比往年简单了许多，但热气腾腾的饺子、一条象征“年年有余”的红烧鱼，还是勉强撑起了过年的仪式感。只是饭桌上的气氛，总带着一丝强颜欢笑的勉强。甜甜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安静地靠在荷花身边。
王副团长也在家，但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看着小姨子赵荷花那掩饰不住的担忧，以及杨柳那沉默却满是思念牵挂的脸，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开口安慰道:“弟妹，荷花，我知道你们担心。但我们穿上这身军装，服从命令就是天职。
国家需要的时候，作为军人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作为军属你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们，照顾好自己，别让他们在前方分心。其他的……涉及任务，我不能多说，你们也别多问，放宽心，等他们回来。而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话语里的未尽之意，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姐夫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的想，心里牵挂的很。我总是在想他冷不冷，吃饭了没有，这次任务危不危险啊。姐夫你说的我都明白，自从我嫁个宏明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军嫂不是好当的，可是明白归明白，我就是忍不住的担心啊。”荷花叹了口气，面上还是扯出一个笑容，“姐夫，咱们不说这个了，今天过年，咱们聊点开心的。”
杨柳看着强颜欢笑的荷花，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自己心理何尝不是焦虑不安呢，南边某国不断在边境挑衅、滋事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报纸上和广播里时有提及，那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早已弥漫在空气里。
以前秦晏秋也经常出任务，可是杨柳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这个年，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焦灼的等待中，悄然过去了。正月里的家属院，依旧冷清。少了男主人们的烟火气，连走亲访友都显得意兴阑珊。
还没出正月，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杨柳就被一阵急促得近乎砸门的声响惊醒。
“杨柳！杨柳！快开门！”是赵大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急促。
杨柳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披上外套，趿拉着鞋子，快步冲过去打开门。
门外，赵大嫂脸色煞白，头发有些凌乱，呼吸急促，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还带着油墨味的报纸，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了？大嫂？”杨柳的心沉了下去。
赵大嫂一把抓住杨柳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将那份报纸几乎戳到杨柳眼前，“打……打起来了！你姐夫给我的报纸，我刚得到的消息，赶紧告诉你。国家在报纸上发布声明了，对全国下达了作战通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尖锐：“战争！战争这是开始了！”
赵大嫂那尖锐的声音，狠狠刺入了杨柳的耳膜，让她瞬间僵立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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