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缩在床角，手里攥着早已凉透的馒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旧棉袄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空气中弥漫的不是饭菜香，而是无边的孤寂和绝望。她甚至不敢大声哭泣，怕被邻居听了去，更添笑柄。那时的心，就像屋外寒冬的天气，冷得彻骨，看不到一丝暖意和希望。
“小柳？”
一声轻唤将杨柳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回。
她猛地回神，发现秦晏秋不知何时已收拾妥当，正站在她面前，眉头微蹙，带着些许担忧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他伸手，温热的手掌自然地贴上她的额头探试温度。
他指尖的温度如此真实，瞬间驱散了记忆中的寒意。
杨柳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点残存的酸涩压下去，抬手覆盖住他贴在自己额上的手，绽开一个真切的笑容：“没有，就是……就是觉得现在真好。”她环顾着被打扫得干净整洁、还残留着淡淡饭菜香和暖意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回秦晏秋身上，“有你在，真好。”
秦晏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认她真的无碍，才松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嗯，以后会更好。”
也许是下午精神一直绷着招待客人，也许是酒意上了头，也许是此刻的心安卸去了所有疲惫，秦晏秋说着说着，竟靠着沙发背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就这么睡着了。
杨柳没有惊动他。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过一旁叠放的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她站在沙发边，低头凝视着他沉睡的容颜。睡着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峻和威严，眉宇舒展，显得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稚气。
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她的丈夫，给她安稳，予她温暖，让她重生后荒芜的心田重新焕发生机的男人。
她轻轻走到窗边的沙发椅坐下，随手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书。过了一会儿。她微微侧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熟睡的脸上，唇角弯起一个幸福而坚定的弧度。
今生，甚好。
热热闹闹的新年气氛还未完全散去，大年初三，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火药香和节日的慵懒。杨柳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自己之前买的书，秦晏秋一早就去了团部，开始新一年的工作。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阵急促又粗暴的敲门声，像重锤般砸在门板上，打破了院落的安宁，也打断了杨柳难得的静谧。
“杨柳！你给我出来！杨柳！你个黑心肝的！出来说清楚！” 尖利而熟悉的叫骂声穿透门板，是李庆平他娘！
杨柳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书本。这声音来势汹汹，充满了兴师问罪的戾气。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怕是那笔补偿金的事，不知怎的又起了风波。
她刚站起身，门外的叫骂声已经吸引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大年初三，大家大多都在家休息，闻声纷纷开门探头出来看。
“大家伙都给评评理啊！”李寡妇见有人围观，嗓门更是拔高了几度，捶胸顿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没见过这么狠毒的女子啊！退了我们李家的亲事，还讹了我儿子一大笔钱！那是我们庆平攒了多少年的血汗钱，就这么被她骗走了。这心肠得多黑啊！退亲还要补偿？哪门子的规矩？干的这都是什么缺德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唱作俱佳，鼻涕眼泪说来就来，一副被欺压得活不下去的苦主模样。
周围的邻居们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在紧闭的门和李寡妇身上来回逡巡，不少人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确实，这年头退亲的事虽不新鲜，但女方反过来要一大笔钱的，可是头一遭听说。
这时好事的刘婆子出来说了一句:“大妹子，可不是人家要求退的亲，当时是你儿子死活要退的，人家闺女可还因为这事跳河了呢！”
李寡妇听到这话，顿时一噎:“是我儿子提的退亲不假，那咱们好聚好散啊，也不能敲诈我们家啊。”她突然想起当时张明月给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明月说这种行为就是敲诈。
刘婆子双手抱胸，嘴里吃着瓜子:“呦，你说好聚好散就好聚好散啊，咱们家属院谁不知道你儿子明明定亲了，还和张老师相亲，要不是人杨柳同志来探亲，估计你儿子和张老师结婚了，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今天哪儿来的空来管别人家闲事，你啥时候和杨柳这么好了，还帮她说话！”李寡妇更气了，平时她和刘婆子都在小广场闲聊，相处的还不错。今天她说的话处处偏向杨柳，李寡妇有些恼怒。
“我这老婆子说句公道话还不行了？你不乐意听，那我光看不说。”刘婆子不以为意的继续站在一旁看热闹。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杨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厌烦。她知道，躲是没用的，这种人只会越闹越起劲。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没什么表情，唰地一下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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