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上,一辆略显破旧但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驴车,“吱呀吱呀”地打破了这份宁静。赶车的是个壮实的汉子,正是秦晏秋的大哥秦宴山。
车上堆满了草绳捆扎得结结实实的物件,像座小山一样。坐在车辕另一侧的大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簇新的深蓝色斜襟棉袄,精神矍铄,正是秦晏秋的娘。
这阵仗,立刻吸引了在村口晒太阳的村民。大家伙儿纷纷停下手里的事,伸长脖子张望。
“哎哟,这不是秦家堡的秦家婶子吗?赶着车这是去哪啊?”村东头的王婆子扯着嗓子问,眼睛直往那堆得冒尖的车上看。
秦母脸上带着笑,声音洪亮:“去杨柳家!给我亲家送点东西!”
“亲家?”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嗡嗡议论起来。他家闺女杨柳不是刚被李庆平退了亲吗?啥时候又冒出个亲家?
秦母仿佛没看见众人惊疑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道,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喜气和儿子娶上媳妇的自豪:“是啊!我家晏秋,在部队跟老杨家的闺女杨柳,把结婚证给扯啦!俩孩子情投意合,领导做的媒!这不,我这当娘的,紧赶慢赶,代表我儿子,给亲家送彩礼来了!”
“轰——”这话像在平静的池塘里扔了块大石头!
杨柳结婚了?
对象是秦晏秋?
那个他们十里八村最出息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当上营长比李庆平级别还高的小伙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村。人群瞬间沸腾了,羡慕、嫉妒、难以置信、看热闹的……各种目光交织在一起。
“我的老天爷!杨柳这丫头命也太好了吧?刚跳出李家那个火坑,转头就嫁了个更好的?”
“秦晏秋啊!那可是正经营级干部!李庆平才是个连长吧?”
“你看看,车上那堆东西!又是细粮又是猪腿的,还有好几块布,白酒也好几瓶,这得花多少钱啊!”
“谁说不是呢!李家当初定亲,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给杨柳置办过吧?全靠杨家贴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杨柳这是因祸得福了!”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家里闺女嫁的不好的妇人撇着嘴,酸溜溜地嘀咕:
“哼,命好?摊上这么个婆婆,以后有她受的!秦家堡谁不知道那秦寡妇那脾气?出了名的泼辣难缠!”
“就是!厉害着呢!杨柳一个小媳妇,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等着瞧吧!”
“我看这堆东西,指不定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以后指不定怎么磋磨儿媳妇呢!”
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也飘进了秦母耳朵里。她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扫过那几个说酸话的妇人,吓得那几人脖子一缩,赶紧闭了嘴。
秦母心里冷笑:乱嚼舌根子吧,等会儿让你们看看,老婆子我怎么对自家儿媳妇的!
驴车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停在了杨家小院门口。杨老爹一家人早已闻讯迎了出来,看着车上那堆满的东西和满面春风的秦家母子,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秦家母子会带东西来,也还是惊得手足无措。
“亲家,你们这也太破费了。”王梅花看着那成堆的东西,还有蒙着红布的几块新布料,眼眶都有些发热,连忙上前搀扶秦母下车。
“破费啥,”秦母利落地跳下车,一把握住王梅花的手,嗓门依旧洪亮,“娶媳妇是天大的喜事!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杨柳那孩子,懂事又能干,能嫁到我们秦家,是我们秦家的福气。这些东西,是之前给宴秋结婚准备下的,也是我这个当娘的心意!”她的话掷地有声,清晰地传进每一个围观村民的耳朵里。
杨老爹也激动地搓着手,连声道:“快请进!快请进!”
秦宴山真诚地笑着,开始和杨松杨柏一起往下搬东西。东西一件件搬进杨家的堂屋,看得围观村民眼都直了,心里的酸水更是咕嘟咕嘟往外冒。这排场,比村里哪家娶媳妇都风光!
杨家小院里前所未有的热闹。王梅花和杨松媳妇忙活着沏茶倒水,端出家里最好的花生、瓜子、核桃。
秦母和杨老爹一大家子坐在堂屋主位,秦宴山和杨松、杨柏坐在下首。两家人热络地聊着天,气氛异常和睦。秦母一个劲儿地夸杨柳懂事、手巧、性子好,自己早就有所耳闻。杨家人则夸秦晏秋稳重、有担当、前途无量。
一顿丰盛的午饭吃得宾主尽欢。秦母带来的肉和蛋成了桌上的硬菜,配上王梅花精心准备的菜,吃得秦宴山直竖大拇指。
酒足饭饱,撤了碗碟,重新上了茶水。秦母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小包,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十元面值纸币),整整齐齐,厚厚一摞。
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摞钱上。
秦母拿起那摞钱,站起身,走到王梅花面前,在王梅花惊愕的目光中,不容分说地塞到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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