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月抬起眼,清澈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细微的涟漪。她微微偏头看向凌天恒,声音平静如水:“我并没有不开心呀。” 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笔杆光滑的塑料外壳,透露出内心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究竟是怎么从那副习惯性的平静面具下,解读出“不开心”的痕迹?
凌天恒闻言,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似乎无声地绷紧了一瞬,那双惯常锐利如解剖刀的眼眸里,极其快速地闪过一丝计算失误般的错愕,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随即,他那总是显得过分沉稳的脸上恢复了惯常的疏淡,只有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形成一个短暂到几乎不算笑容的弧度,语调依然平直无波:“哦,看来是我看错了。” 承认失误也带着他那特有的、基于事实的逻辑感,毫无尴尬或歉意,仿佛只是修正了一个观测数据。
叶晓月没有再回应,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对她而言,此刻纠缠在草稿纸上那几行复杂物理公式的答案,才是需要她全神贯注去攻克的堡垒。生日?那不过是日历上一个寻常的数字。她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笔尖重新在演算纸上流畅地滑动起来,发出沙沙的轻响,将方才那点微不足道的插曲彻底隔绝在外。好好学习,是她唯一能牢牢握在手中的航标。至于生日……那些带着蛋糕甜腻香气和热闹祝福的场景,像一幅遥远而模糊的画,被她刻意地封锁在记忆深处不敢触及。家里,除了爷爷奶奶偶尔提起,连母亲许晴都从未在家庆祝过任何生日,这已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传统。对她自己的生日,她早已习惯了无波无澜,近乎漠视。
当她终于在复杂的符号迷宫中推导出那个简洁的答案,笔尖落定的瞬间,上课铃声也恰到好处地响起。
这节是许强的物理课。她迅速收起那张布满演算痕迹的试卷,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犹豫,仿佛要将方才解题时的短暂沉浸也一并收起。
课本被翻到早已布满清晰笔记的一页,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专注地再次扫过课本上的每一个字句,白皙的指尖在字行间轻轻滑过,进行着无声的温习和预习。这份近乎虔诚的专注,是她为自己筑起的堡垒。
前排,雷欣斜睨着叶晓月一丝不苟的侧影,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同桌莫晴语,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不屑:“啧,你看她,装什么用功呢?明明什么题都会做,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地预习,演给谁看呢?” 她故意将尾音拖长,眼神瞟向凌天恒的方向,暗示意味十足。
莫晴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叶晓月沉静的侧脸沐浴在窗外透进来的晨光里,眉头微蹙,眼神专注而纯粹,没有丝毫表演的成分。
莫晴语心里掠过一丝不舒服,下意识地想反驳:“也许……她只是想巩固一下?其实她挺认真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敏锐地捕捉到雷欣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和不快的眼神。
莫晴语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立刻转换了风向,脸上堆起迎合的笑容,声音也带上了一点夸张的讨好:“哎呀,不过嘛,就算她再装,班长那么厉害的人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啦!哪像你啊,轻轻松松就能和她并驾齐驱,甚至超过她呢!她呀,跟你比可差远了。” 她边说边观察着雷欣的脸色。
雷欣紧绷的下颌这才略微松动,一丝得意取代了阴霾,她轻哼一声,扬起小巧的下巴,带着天生的优越感:“谁稀罕跟她比?她不配。” 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叶晓月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背景板。
坐在她斜后方的莫天,目光却一直焦着在雷欣光洁的脖颈和微微晃动的头发上。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抽屉深处,一个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安静地躺着,棱角硬挺地抵着他的膝盖。
从暑假起他就开始挑选,此刻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她会喜欢吗?这毕竟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送出这样的礼物。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忐忑思绪中时,肩膀猛地被重重一拍!
“靠!你有病啊!” 莫天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回头压低声音对始作俑者雷轩怒目而视。
雷轩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促狭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他刻意遮挡的抽屉:“嘿嘿,藏的什么好东西?该不会是……送给她的吧?” 他用下巴点了点雷欣的方向。
莫天像被戳中了心事,呼吸一窒,沉默了几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的短发。
雷轩见状,凑得更近些,用兄弟间特有的、带着点过来人意味的语气小声嘀咕:“喂,哥们儿,听我一句劝,礼物这东西,讲究个时机。趁早送,过了今天可就没这劲儿了。懂?” 他朝雷欣那边努努嘴,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
莫天眼神复杂地又望了一眼雷欣的背影,最终低下头,含混地应了一声:“……知道。” 声音闷闷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纠结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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