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里的烟味更浓了。
赵铁柱和其他几个队长也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老林头,等待他的决定。
终于,老林头狠狠吸了一口早已熄灭的旱烟,将烟袋锅子在桌角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温卿,那眼神里有审视,有犹豫,但最终,化为了一丝决断和沉重的嘱托。
“温知青,”老林头的声音有些沙哑,“既然你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本事。大队同意你的请求。”
“大队长!”赵铁柱下意识地想劝阻。
老林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对温卿说道:
“但你绝不能单独行动!太危险了!这样,赵连长,你亲自挑选两个最有经验、最稳重的老猎户,加上你自己,组成一个四人探查小组,温知青也加入。
你们的目标不是猎杀,是探查!摸清情况就立刻撤回,绝对不许恋战,更不能冒险!”
他看向温卿,眼神格外严肃:
“温知青,我知道你本事大,但山里的情况瞬息万变,野兽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你务必听从赵连长的指挥,一切以安全为重!你的安全,比那些情报更重要!明白吗?”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格外郑重。
这既是对温卿的叮嘱,也是对自己决定的再一次确认和强调。
温卿点了点头:“明白。我会注意安全。”
见温卿答应听从指挥,老林头稍稍松了口气。他转向赵铁柱:
“铁柱,你去准备一下,把最好的那两把土枪带上,子弹备足。再找两把锋利的开山刀。地图……把咱们手绘的那张黑风岭周边地形图拿来。你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趁着白天雪光好,早去早回!”
“是!”赵铁柱见老林头决心已定,也不再反对,立正应道。
他看向温卿的眼神,除了最初的震惊,也多了几分好奇和隐隐的期待。
或许,这个力气大得吓人的女知青,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消息很快传开。
温卿要加入巡山队,进山探查野猪群!
整个林家村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恐慌,而是混合了震惊、担忧、怀疑以及一丝渺茫的希望。
“温知青要进山?她疯了?”
“大队长怎么也同意了?这不是让女娃去送死吗?”
“你们没看见,她在大队部单手就把顶门杠子耍起来了!那力气……”
“力气大有什么用?野猪可不管你有没有力气!”
“唉,但愿他们能平安回来,带点有用的消息……”
孙小曼和徐晓兰听到消息,也是吓得够呛,围着温卿不停地劝。
赵小草更是急得眼泪汪汪。
温卿只是平静地收拾着行装,将大队发下来的那把厚重的开山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下,换上了她自己惯用的、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那把柴刀,别在腰间。
又检查了靴子、绑腿,将几块肉干和一小包盐巴装进随身的小布包。
“放心,我会回来。”她对担忧的三人只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寒风刺骨。
大队部门口,赵铁柱和两个神情精悍、背着土枪的老猎户已经等在那里。
温卿准时出现,她换了一身更利落的旧衣裤,扎紧了裤脚和袖口,腰间别着柴刀,背后一个小包袱,眼神沉静,仿佛只是去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老林头亲自来送行,看着整装待发的四人,尤其是温卿,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重重地说了一句:“一切小心!平安回来!”
“出发!”
赵铁柱低喝一声,四人小队转身,踏着皑皑积雪,向着被晨雾笼罩、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黑风岭方向,坚定地走去。
村口,许多村民自发地聚在那里,默默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
这一次主动的、充满风险的探查,承载着林家村能否安然度过这个冬天的希望。
而那个走在队伍中、身姿挺拔的女知青背影,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独特而又令人揪心。
清晨的黑风岭,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寂静之中。
连日的大雪给山林披上了厚重的银装,树枝被积雪压弯,偶尔不堪重负,便发出“咔嚓”的脆响,簌簌落下大团的雪块,在静谧的山谷中激起空洞的回音。
空气冷冽清新,却也带着一股子属于深山老林的、原始的沉寂和隐隐的不安。
赵铁柱走在最前面,他经验丰富,脚步放得很轻,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雪地上的痕迹和周围的树林。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老猎户,一个叫老根叔,一个叫陈三炮,都是村里有名的好手,此刻也是神情紧绷,手指不离土枪的扳机护圈,耳朵竖着,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温卿走在队伍中间靠后的位置,她步履轻捷,踩在深厚的积雪上,发出的声音却比前面三个老猎户还要轻微。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紧张地东张西望,而是微微垂着眼帘,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偶尔抬起头,目光投向某个特定的方向,深邃而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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