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则故作深沉:“等着看吧,搞资本主义,没有好下场!”
角落里,赵小草紧紧攥着衣角,脸色苍白。她偷偷望向温卿住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
夜幕降临,大队部里汽灯雪亮,挤满了村民。
人头攒动,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温卿和编织组的成员坐在前排,神色平静。
赵老四等人则挤在人群后面,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老林头走到前面,敲了敲桌子,嘈杂声渐渐平息。他脸色严肃,环视一圈,沉声开口:
“今天把大家伙儿叫来,是因为最近村里有些风言风语,传得很不像话!严重影响了团结,破坏了生产!”
他目光如电,扫过赵老四等人藏身的方向,那几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有人说,咱们村的编织组,是搞资本主义!是歪门邪道!”老林头声音提高。
“今天,咱们就在这儿,把这事儿说道清楚,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看个明白!”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温卿身上。
温卿缓缓站起身,她今天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身姿却依旧挺拔。
她走到前面,站在汽灯最明亮的地方,目光清澈而镇定地迎向台下各式各样的眼神——有关切,有担忧,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和质疑。
“乡亲们,”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最近有些关于编织组的说法,我也听到了。今天,我就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把事情说开。”
她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首先,编织组不是我个人搞的,是在大队支部支持和批准下成立的集体副业。目的是利用农闲时间,发挥咱们村妇女同志的手艺,创造价值,增加集体和社员个人的收入。这一点,老支书和大队委都可以作证。”
老林头和几个大队干部在台上点了点头。
“其次,关于‘资本主义’这顶帽子。”温卿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是按劳分配。编织组的每一位成员,都付出了劳动和时间,她们得到的报酬,是劳动所得,天经地义。
这跟‘不劳而获’的资本主义有本质区别。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改善生活,不给集体添负担,这难道不是响应国家号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表现吗?”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掷地有声,让许多原本心存疑虑的村民陷入了思考。
是啊,靠自己手艺挣钱,咋就成资本主义了?
赵老四在下面忍不住嚷嚷道:“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私下里有没有搞啥猫腻?钱是怎么分的?有没有贪污?”
这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温卿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气,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怜悯的笑意。
“问得好。”她从容地转过身,从随身带着的一个旧布包里,拿出两个厚厚的、用针线仔细装订好的本子,还有一个铁皮盒子。
她将本子和盒子放在前面的桌子上,面向众人打开。
“这是编织组自成立以来,所有的原材料采购记录、成品销售记录,以及每一次的收入和支出明细账。”
温卿拿起一本账本,随手翻开一页,上面用工整的钢笔字清晰地记录着某月某日,向谁家收购了多少斤柳条、价格多少;某月某日,交付供销社多少件产品、单价多少、总收入多少。
字迹工整,条目清晰,甚至连买了几根缝衣针、几轴线都记录在案。
“这一本,”她又拿起另一本。
“是每一位组员的工时记录和最终分红明细。谁做了多少工时,按照事先定好的工分标准,应得多少钱,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她将账本递给老林头和会计:“请支书和会计核对。”
老林头和会计早就知道账目清楚,此刻还是郑重地接过来,当众一页页翻看,不时点头。
温卿又打开那个铁皮盒子,里面是一叠叠整理好的票据——供销社的收货单、采购原材料的收条等等。
“所有的钱款往来,都有据可查。编织组赚的每一分钱,扣除成本后,都按照工时公平地分给了组员。
我个人,只拿了事先约定好的、相当于普通组员平均工时一半的‘技术指导份子’。”
温卿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所有的账目、票据都在这里,欢迎任何一位社员随时监督、核查!”
她环视台下,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最后在赵老四等人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如果谁怀疑账目有问题,或者认为我温卿从中贪污了集体一分钱,现在就可以上台来查!当着所有乡亲的面查个明白!”
会场里鸦雀无声。
汽灯嘶嘶地响着,雪亮的光线下,那两本厚厚的、字迹密密麻麻的账本,和那一盒子票据,像是最有力的证据,无声地击碎了所有肮脏的猜测和恶毒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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