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漏了！漏了！”
“我这边也漏了！被子都湿了！”
“快拿盆接住！”
女知青宿舍里最先响起惊呼。
冰冷的雨水从屋顶多个地方渗透下来，汇聚成线，滴滴答答地落在炕上、地上。
徐晓兰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被褥往干燥的角落拖，孙小曼则尖叫着跳下炕，寻找能接水的家伙什。
男知青那边情况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赵卫东骂骂咧咧地顶着破脸盆，躲避着漏下的雨水。
整个知青点乱作一团，煤油灯在风雨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脸。
冰冷的雨水和寒意不断侵入，绝望的气氛在蔓延。
“这样不行！得上去把漏的地方堵住！”
王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乱糟糟的人群喊道。
他身材敦实，性格憨直，此刻看着大家无处安身的惨状，一股血气涌了上来。
“上去？这么大雨，太危险了！”吴爱党立刻反对，声音尖锐。
“不堵住，今晚谁都别想睡了！屋子都得泡塌！”
李明推了推眼镜，虽然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语气却很坚定，他支持王强。
组长周萍看着不断漏水的屋顶和慌乱的人群，一咬牙：
“王强，李明，你俩小心点！其他人，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油毡布或者塑料布！”
关键时刻，也顾不上许多了。
几个男知青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之前修缮工具棚剩下的一小块旧油毡布和几张厚实的塑料布。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王强和李明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脱下湿漉漉的外衣，只穿着单薄的背心，便冲出了屋子。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两人浇得透湿。
王强凭借着他的彪悍，率先攀着墙壁突出的部分，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摇摇欲坠的屋顶。
李明虽然瘦弱些，但此刻也爆发出惊人的勇气，紧跟其后。
屋顶湿滑无比，茅草松散，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狂风几乎要将人掀下去。
底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徐晓兰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左边！左边那个大口子！”赵卫东在下面指挥着。
王强趴在湿滑的屋顶上，一点点挪过去，将油毡布展开，死死按在漏雨最严重的窟窿上。
李明则负责递送石头、砖块等重物，帮忙压住油毡布的边缘。
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刺骨。
两人的手被粗糙的茅草划出了血口子，单薄的背心紧紧贴在身上，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他们没有退缩，咬着牙，凭借着意志力，在风雨中艰难地作业。
“右边！右边也有！”
“这边！压住！对！”
下面的人不断指引，将能找到的塑料布、破麻袋等东西递上去。
王强和李明就像两个在惊涛骇浪中修补破船的水手，在狭窄湿滑的屋顶上辗转腾挪，用身体和能找到的一切材料，拼命地堵住一个个漏水的缺口。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
当最后一个明显的漏点被一块破麻袋和石头勉强压住时，屋里的漏雨情况终于得到了缓解，虽然还有零星渗水，但至少不再是倾泻而下。
王强和李明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赵卫东等人的接应下，哆哆嗦嗦地从屋顶爬了下来。
两人一落地，就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嘴唇乌紫，脸色惨白，身上布满了划痕和泥水，不停地打着寒颤。
“快！快拿干毛巾！把他们的湿衣服换下来！”周萍急忙喊道。
徐晓兰和几个女知青立刻拿来干毛巾，七手八脚地帮他们擦拭。
吴爱党也默不作声地倒了两碗热水递过去。
孙小曼看着两人狼狈却坚毅的样子，之前那点嫌弃和娇气也消失不见了，眼神里多了些别样的东西。
“王强，李明，这次多亏了你们！”
周萍看着两人，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后怕。
如果不是他们冒险上去，今晚知青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没……没事……”
王强牙齿打着颤，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总不能……让大家……都泡在水里……”
李明也虚弱地点点头，捧着热水碗的手还在发抖。
这一刻，所有知青，无论之前彼此间有什么龃龉、嫉妒或隔阂，看着眼前这两个为了集体豁出去的同伴，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敬意。
平日里，王强憨直，有时显得莽撞。
李明有点小聪明，偶尔会算计。
但在关键时刻，是他们挺身而出，承担了最危险、最艰苦的任务，保护了大家。
这种在困境中迸发出来的担当和勇气，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赵卫东用力拍了拍王强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吴爱党默默地将自己的一条干爽毯子披在了李明身上。
风雨依旧在屋外咆哮，但知青点内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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