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地窖中钻出来,猫着腰穿梭在尸骸之间,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扫视,专挑那些衣着光鲜、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士兵尸体下手,翻找腰间、怀中的财物。
可搜了许久,那些士兵身上大多只有些许碎银,最多不过一两锭银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心中正懊恼不已,暗骂这些人太过寒酸,目光无意间扫过酒楼屋顶,瞧见那处被尹志平与阿勒坦赤冲破的大洞,瓦片碎裂一地,心中顿时一动。
他心想,屋顶之上想必是昨日大战的核心之地,若是能在上面寻到些宝贝,定然比在这些普通士兵身上搜刮强上百倍。抱着这般侥幸心理,他四处寻了些藤蔓,缠在腰间,借着墙体上的砖缝,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一路磕磕绊绊,好几次险些摔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爬上了屋顶。
刚一爬上屋顶,他的目光便被瘫卧在中央的身影吸引,待看清那人的模样,顿时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碎瓦之上,膝盖磕在坚硬的瓦片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半声痛呼都不敢发出,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浑身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那瘫卧在地上的,正是他的主子阿勒坦赤!只是此刻的阿勒坦赤,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霸气,右腕齐断,断臂落在不远处,五指还死死攥着那只破裂的黝黑囊袋;右腿齐膝而折,断口处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刺破污浊的血肉,狰狞可怖;胸口一柄匕首直没至柄,鲜血浸透了华贵的锦袍,凝结成暗褐色的硬块,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无比,宛若一具即将断气的残躯。
“王……王爷!”杨二狗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一边连连磕头,额头重重撞在碎瓦上,撞得生疼,却丝毫不敢停歇,“属……属下来迟了!王爷恕罪!恕罪啊!属下这就……这就去寻大夫,定然……定然能救王爷您!”
他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阿勒坦赤终究是王爷,身份尊贵,纵使此刻重伤垂死,若能侥幸将他救活,自己便是天大的功臣,届时少不了丰厚的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定能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就算救不活,在他断气之前,若是能讨得几分欢心,说不定也能得到些好处,总好过在这些士兵尸体上搜刮这点碎银。
可他哪里知晓,阿勒坦赤此番已是油尽灯枯,纵使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更不知晓阿勒坦赤为求同归于尽,释放疯魔散害死上千无辜百姓,此举早已犯下滔天大罪,纵使侥幸活下来,也难逃蒙古朝廷的问罪,最终亦是死路一条。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好处,全然未曾想过其中的凶险,只一个劲地磕头,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阿勒坦赤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杨二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漫上几分阴鸷的笑意。
他认得此人,平日里便瞧出此人贪财好利,心性阴狠,虽无大才,却足够机灵,也足够歹毒,正是他此刻需要的人选。
他艰难地动了动左手,想要撑起身子,却刚一用力,便牵扯到胸口与断肢的伤口,剧痛如潮水般袭来,让他浑身剧烈抽搐,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顺着扭曲的脸颊滑落,融入身下的血迹之中,只能作罢,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前……先前的事,你……你都看到了?”
杨二狗磕头的动作一顿,连忙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多了几分刻意的讨好:“是……是,属下都……都瞧见了!那两个汉人道士,还有那个白衣女子,太过嚣张跋扈,竟敢对王爷您痛下杀手,实在是罪该万死!属下若是有几分本事,定然替王爷您报仇雪恨!”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打量阿勒坦赤的神色,试图揣摩对方的心思,好进一步讨好。
阿勒坦赤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目光落在胸口深插的匕首上,眼底的怨毒愈发浓烈,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本王……本王已是活不成了……”
杨二狗心中顿时一沉,脸上的讨好之色僵住,暗道不妙。若是阿勒坦赤死了,他不仅得不到任何赏赐,怕是连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先前的心思尽数落空,心中顿时没了兴致,只想赶紧在阿勒坦赤身上搜些值钱的东西,便赶紧溜之大吉,免得夜长梦多。
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毕竟他的武功太高,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杨二狗依旧不敢大意,他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哽咽道:“王爷吉人天相,定然能逢凶化吉!属下……属下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定会寻到绝世神医,救王爷您一命!”
“闭嘴!”阿勒坦赤厉声打断他,残存的真气凝聚在喉间,声音虽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慑得杨二狗瞬间噤声,不敢再胡乱言语,只乖乖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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