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高州城的街道上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殷乘风借着树影与墙角的掩护,脚步轻得像掠地的夜鸟,紧紧跟在李莫愁身后。
他指尖扣着一枚铜钱,这是明教中人探查时的习惯——既能防身,又能在遇险时发出警示,可此刻他心里想的,全是如何能再近一些,看看那位让他心动的“仙子”。
不多时,朱漆大门在前方渐显,门楣上“团练副使府”的匾额虽无昔日煊赫,却仍透着几分威严。门前四名黑衣护卫挺立如松,腰间黑风盟狼头令牌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双手按在刀柄上,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过往行人,周遭空气都似凝了几分。
旁人只道贾似道失势落魄,却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副使府的阵仗,比知府衙门更显肃穆——护卫的警惕、门庭的气派,皆在无声诉说:此地主人虽暂离高位,威势依旧,无人敢轻易撼动。
殷乘风屏住呼吸,纵身跃到府墙旁的老槐树上,浓密的枝叶像天然的屏障,将他的身影完全遮住。
只见李莫愁走到门前,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护卫见了令牌,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松弛,连忙躬身行礼:“不知是仙子驾临,有失远迎!”说罢便侧身让开道路,连半句盘问都没有。
“贾似道倒会收买人心,连李莫愁这样的魔头都能请来。”殷乘风暗自嘀咕,目光顺着府门往里望去——庭院深处,正厅门前站着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老者,年过六十却红光满面,脸上堆满了笑容,可那双三角眼总透着几分贼气,正是被贬到高州的贾似道。
李莫愁刚踏入庭院,贾似道便快步迎了上去,拱手笑道:“赤炼仙子大驾光临,老夫盼了好几日,今日总算把你盼来了!”
他开口时,目光不由自主在李莫愁脸上流连。那双眼底深处,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像蛰伏的毒蛇般一闪而过,带着对美色的垂涎。
即便他努力用笑容掩盖,那份不怀好意的打量,仍被一旁的殷乘风看得真切——那哪里是寻常目光,分明是想将眼前人占为己有的赤裸欲望。
不过他也知道李莫愁的厉害。那“赤练仙子”的名号,可不是仅凭美色换来,江湖上多少好手栽在她的冰魄银针下,连尸骨都难寻。
念及此,他眼底的欲望顿时收敛几分,笑容也添了些刻意的温和。纵然心痒难耐,也不敢贸然表露半分觊觎。
“贾大人不必多礼,”李莫愁语气清冷,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此番前来,是应如眉妹妹之邀,与大人无关。”
殷乘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厅台阶旁站着三人——左侧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双手骨节突出,肤色黝黑,正是“铁掌判官”钱通;
右侧是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妖异,手中把玩着一枚银针,便是“毒蝎娘子”柳如眉;
中间则是个光头大汉,浑身肌肉虬结,胸口还露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金刚不坏”孙霸。
这三人见了李莫愁,态度截然不同:钱通眉头皱得紧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显然是忌惮李莫愁的威名,怕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孙霸则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不屑,似乎觉得女子习武难成大器;
唯有柳如眉笑着上前,亲昵地挽住李莫愁的手臂,指尖轻轻蹭过对方袖口,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莫愁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前几日照着古籍新配了‘醉仙散’,试了两次总觉得毒性不够烈,缺了点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劲,正愁没人指点,你来得可太及时了!”
“哦?你是把‘腐心草’和‘断肠花’按七三比例混的?”李莫愁挑了挑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兴味,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语气随意得像在点评茶水,“那两种药材性子本就相冲,若不加点中和又催毒的东西,不仅毒性会折损大半,还会让中毒者一刻钟内便气绝——要想让对方尝遍五脏溃烂的滋味,得加三钱‘牵机引’,保准他撑足三个时辰,每口气都带着腐臭味。”
柳如眉眼睛倏地亮了,忙不迭点头,连挽着李莫愁的手都紧了几分:“还是姐姐懂行!我就说总差了点什么,上次试药时,那俘虏死得太快,连惨叫声都没出几句。明日我就按姐姐说的调方子,到时候再请姐姐来看看效果!”说着,她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起“牵机引”的炮制诀窍,李莫愁也不藏私,细细说了火候和提纯的关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愈发投机。
殷乘风站在一旁,听得心头阵阵发寒——这两人嘴里说的,全是如何炼制让人受尽折磨的剧毒,语气却轻松得像是街坊邻里在讨论裁衣绣花,连提及“俘虏”“试药”时都面不改色,可见平日里害过的人早已不计其数。
可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软了心肠: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一个女人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没点狠辣手段怎么行?若李莫愁只有美貌,没有这般制霸一方的毒术,恐怕早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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