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微弱,却瞬间驱散了部分笼罩心头的、名为“绝望”的浓重冰寒。
苏念和江迟伏在摇晃的垃圾岛边缘,死死盯着左前方海面上那逐渐扩散、颜色诡异的油污带,以及更远处天际线下那抹模糊得几乎与低垂云层融为一体的、深色的轮廓。
是陆地吗?还是巨大的礁石?亦或只是光线和海市蜃楼联手制造的残酷玩笑?
无法确定。
但那片油污是真实的。它如同一条被稀释的、指向未知目的地的肮脏路标,在灰暗的海面上蜿蜒。
“必须过去。”苏念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等待洋流将他们带向那个方向,太被动,也太漫长。他们的体力、热量和淡水储备,支撑不了漫无目的的漂流。
她迅速行动起来。放弃了她刚才费力组装的简陋“信号筏”——那东西在试图主动移动时毫无用处。她的目标转向了那些最大、相对最完整的浮木和破损的塑料桶。
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她将那截勉强可用的缆绳重新解下,开始尝试将两根最粗壮、浮力最好的浮木并排绑扎在一起,形成类似双体船的基底,以增加稳定性和“船体”面积。又将几个破损但尚能提供部分浮力的塑料桶固定在基底两侧。
这是一个极其粗糙、甚至可笑的“木筏”雏形。没有帆,没有桨,结构松散,只能算是几块大型漂浮物的勉强组合。
江迟默不作声地帮忙,传递着绳索碎片,用身体压住晃动的木料。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左肩的伤痛,消耗着所剩无几的力气,但他咬着牙坚持。苏念眼中那簇因为发现油污而重新燃起的冰冷火焰,像是一种无声的鞭策,也点燃了他心底最后一点不甘熄灭的求生欲。
“我们……怎么让它往那边走?”看着这个丑陋而脆弱的“木筏”,江迟声音干涩地问。没有动力,仅凭海浪,他们根本无法控制方向。
苏念看向那堆纠缠的破渔网和绳索,又看了看腰间那把短柄斧头。
“做桨。”她言简意赅,开始用斧头费力地劈砍一块相对扁平宽大的木板,试图将其一端削薄,做成最原始的船桨形状。动作笨拙而缓慢,冻僵的手指几乎握不稳斧柄,好几次差点劈到自己手上。
江迟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也找来一块稍小的木片,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碎贝壳,学着苏念的样子,开始艰难地刮削。
海风依旧凛冽,带着湿冷的咸腥味。垃圾岛随着海浪缓慢旋转,那深色的轮廓和油污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在嘲弄着他们的努力。
时间在沉默的劳作和极度的体力消耗中流逝。两人的手指被粗糙的木刺和贝壳划破,渗出的血珠很快被寒冷冻住,带来麻木的刺痛。但他们没有停。
终于,两把极其粗糙、甚至称不上是“桨”的扁平木板被制作出来。苏念将自己那块较长的用破布条缠绕在握柄处,增加摩擦力和一点点可怜的“手感”。
他们将那简陋的“木筏”推下垃圾岛边缘,让它半浮在水面上。筏子立刻开始随着海浪起伏、打转,极不稳定。
苏念率先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筏子猛地一沉,剧烈摇晃,她死死抓住绑扎的绳索才没有掉下去。她向江迟伸出手。
江迟看着那如同醉汉般摇晃的筏子,又看了看身后这片至少还算“稳固”的垃圾岛,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犹豫,抓住苏念的手,笨拙地爬了上去。
两人的重量让筏子吃水更深,几乎贴在海面上,每一次小浪都能让海水漫过脚面。冰冷刺骨。
苏念将一把“桨”递给江迟,自己拿起另一把。
“看准方向,一起划。”她低声道,目光锁定油污带延伸的远端,那个深色轮廓所在的大致方位。
没有经验,没有技巧。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将粗糙的木片插入海水中,向后划动。
阻力巨大,效率低得可怜。很多时候,木片只是在海面上徒劳地拍打出水花,或者被海浪推得歪向一边。筏子前进的速度微乎其微,甚至难以察觉,更多时候是在随波逐流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人为扰动。
划了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已气喘如牛,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冻僵的手指几乎要握不住那粗糙的木片。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内衫,带来更深的寒意。
希望,在现实的冰冷海水中,迅速降温。
但苏念没有停下。她咬着牙,一下,又一下,机械地重复着划水的动作,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那个方向上,仿佛要将意志力直接转化为前进的动力。
江迟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那因用力而紧绷、微微颤抖的肩背,一股混杂着绝望、不甘和一丝扭曲敬佩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也低下头,不再去看那似乎永远无法拉近的距离,只是沉默地、拼命地,挥动着手中无用的“桨”。
一下。两下。十下。一百下……
手臂从酸痛到麻木,再到如同灌铅般沉重。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都带着血腥味。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鼓的心跳和海浪单调的哗啦声。
就在江迟几乎要脱力松手,任凭筏子漂流的瞬间——
一直 观察着海面的苏念,身体猛地一僵!划水的动作骤然停止!
“停!”她短促地低喝一声。
江迟茫然地抬头,顺着她凝重的目光望去。
只见在他们左前方,原本相对平静的海面,突然出现了一片颜色明显更深、流速更快的带状水域!那水流的方向,似乎……正隐隐偏向他们试图前往的方位?!
是暗流!一股隐藏在海面下的、力量更强的海流!
这股暗流,或许能将他们带向目标,也或许……会将他们卷入更深、更危险的漩涡或礁石区!
苏念盯着那股暗流,眼神急速闪烁,权衡着风险与机遇。
留在原地划桨,是缓慢的等死。
借助暗流,是加速的赌博。
她没有犹豫太久。
“调整方向!”她立刻下令,声音因紧张而更加沙哑,“利用水流边缘!别被卷进中心!”
她率先用木桨笨拙地调整着筏子的角度,试图让筏子斜向切入那股暗流的边缘,借力前进,同时保持一定的控制力。
江迟也明白了她的意图,用尽最后的力气配合。
小小的、脆弱的木筏,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摇摇晃晃地,朝着那片颜色更深、仿佛隐藏着巨兽之口的海域边缘,缓缓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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