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前日亲临敦亲王府“训弟”的事,不过一夜功夫,就成了六宫最热门的谈资。
碎玉轩里,淳常在正拈着一块桂花糕,眼睛瞪得圆圆的,对着甄嬛压低声音:“莞姐姐,你听说了吗?皇上……皇上他亲自去敦亲王府,把王爷给……给打啦!”她说到最后,几乎是气音,带着不敢置信的惊诧。
她身后的贴身宫女雨儿也忍不住小声补充:“奴婢听打扫甬道的小太监说,皇上是请了先帝爷的牌位去的,阵仗可大了!”
正在给甄嬛捶腿的流朱立刻抬起头,满脸兴奋:“真的?皇上还会亲自动手啊?”她比划了一下,“奴婢还以为皇上只会……”她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菊青正端着新沏的茶进来,闻言笑道:“流朱姐姐是想说,皇上文质彬彬,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人,怎么会动粗呢?”
甄嬛接过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没有立刻饮用。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皇上平日与她谈论诗书史籍时,那儒雅温文的侧影;是执笔挥毫时,那带着墨香的风骨。那样一个讲究“克己复礼”、处处以明君自持的人,竟会挽起袖子,行此……此近乎市井莽夫之举。
“皇上自然是讲道理的,”甄嬛终于开口,声音轻缓,“只是……敦亲王此事,或许触了皇上的逆鳞。”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将那句“有辱斯文”压在了舌尖,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崔槿汐适时地递上一碟新摘的樱桃,岔开了话头:“娘娘,淳小主,尝尝这个,刚送来的,新鲜着呢。”
然而,这“训弟事件”在景仁宫的晨请中,依旧是众人目光交汇时心照不宣的话题。
皇后宜修端坐,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端庄笑容。
齐妃用团扇掩着嘴,声音却足够让前后两排都听见:“要说咱们皇上,可真是……真性情!对自家兄弟,该管教时绝不手软,这才叫长兄如父呢!”
敬嫔微微蹙眉,低声道:“齐妃姐姐,慎言。天家之事,岂是我等可以妄加评议的。”
皇后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威严:“好了,皇上行事,自有皇上的道理。敦亲王行为失当,皇上以兄长身份教导,于国于家,都是一片苦心。我等后宫妃嫔,当以侍奉皇上、和睦宫闱为本分,前朝之事,不必过多揣测。” 话音刚落,却见皇上神色凝重地步入景仁宫。皇后忙起身让位,“皇上万福金安。”众妃嫔行礼。
“都起来吧。”皇上声音沉肃,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皇后,今日准噶尔部使者入朝,英格可汗……上书,请求迎娶朕的嫡亲公主,以固邦交。”
“嫡亲公主”四字一出,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欣常在和敬嫔猛地抬头,欣常在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中帕子飘落在地都浑然不觉。她的女儿,皇上的长公主,年方十岁。温宜公主尚且年幼,那么合适的人选……
皇上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皇后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英格可汗年近六十,朕的长公主尚在稚龄,朕如何舍得?可若是不允……准噶尔铁骑扰边多年,朕亦不愿轻启战端,使生灵涂炭。”
“这如何使得,公主还年幼啊。”欣常在着急说道。。
他重重叹了口气。“若公主年岁已足,朕就不用如此为难了。”
皇后起身,姿态恭谨而沉稳:“皇上,英格可汗求娶嫡亲公主,是为表其归顺诚意。我大清公主金枝玉叶,远嫁苦寒之地,臣妾与诸位姐妹一样,心中万分不忍。然,公主和亲,换得边关数年乃至数十年太平,于国于民,善莫大焉。只是……具体人选,还需皇上圣心独断。”
皇上沉默片刻,“皇后,你以为如何?”
皇后心领神会,姿态恭谨依旧,声音清晰而平稳:“论起年纪相当,待嫁的……唯有先帝幼女,朝瑰公主。”
皇上脸色明显变缓,叹了口气,语气显得颇为为难:“朝瑰是皇阿玛在世时最疼爱的幼女,朕若允她和亲,只怕天下人要议论朕苛待幼妹。”
皇后从容应道:“皇上,公主生享万民奉养,为国分忧,亦是职责所在。”
皇上沉默片刻,脸上掠过一丝决断:“特赐婚先帝幼女朝瑰公主于英格可汗,择吉日完婚。”
这时,甄嬛起身,盈盈一拜:“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斗胆一言。”
皇上看向她:“莞嫔有何见解?”
“朝瑰公主出嫁,是国之大事,礼仪规程需得万分周全。”甄嬛语气温婉,目光真诚地看向皇后,“欣常在心细如发,又抚育公主多年,最懂女儿家心事。若能请欣常在协理公主出嫁事宜,必能安排得更加妥帖周到,也全了皇上爱护妹妹的心意。”
欣常在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对上甄嬛鼓励的眼神。
皇上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莞嫔思虑周全。欣常在,你便协助皇后,好好操办朝瑰公主的婚事吧。”
欣常在忙起身谢恩:“嫔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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