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头沟区的山坳里,藏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村东头两间低矮的小草屋,住着庄稼人小顺。小顺命苦,打小没了爹妈,唯一的亲人是村西头的舅舅。他守着二亩薄田,春种秋收,日子过得简单又冷清。大秋过后,地里的活计闲了,小顺就常跟村里几个相熟的伙伴凑在一块儿,推牌九、掷骰子,一来二去,倒也能解解闷儿。这日,几个人又围在老槐树下玩得兴起,二柱子甩了把牌,忽然一拍大腿:“净玩这个没甚意思,咱给小顺用高粱杆扎个媳妇,热闹热闹!”
旁边的三狗子立刻应和:“这主意好!咱哥几个手都巧,保准扎得像模像样!”说干就干。几人跑到村边的高粱地,折了些粗壮挺直的高粱杆,又薅了把柔软的秫秸。二柱子负责扎身子,三狗子捏脑袋,还有人剪高粱叶做手脚,七手八脚忙活起来。不多时,一个人形的架子就立起来了,虽然简陋,却也有鼻子有眼,透着几分滑稽的模样。
“光有架子不成,得穿衣裳才像个媳妇!”二柱子眼珠一转,“我家孩儿他妈有件红花袄,去年做的,还新着呢,我回去拿来!”三狗子也不含糊:“我媳妇那条绿花裤,颜色鲜,正好配!”
角落里的栓子嘿嘿一笑:“我媳妇陪嫁的绣花鞋,还有那块红盖头,我去偷出来,保准像样!”
没一会儿,几人揣着衣裳回来了。红花袄套在高粱杆上,绿花裤往下一垂,再把绣花鞋套在秫秸做的脚上,最后盖上红盖头——嘿,还真像那么回事!几人把屋里的旧褥子铺在小顺的土炕上,将“媳妇”小心翼翼地放上去,又拉过被子盖好,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团,笑得前仰后合。
“小顺,这下该去跟你舅舅要钱了!”二柱子推了推小顺的胳膊,“就说娶媳妇,你舅舅准得给!”
小顺脸一红,挠着头说:“我前阵子刚借过钱,老朝他要,怕是不肯给了。”
“咋不肯?娶媳妇是天大的事!”三狗子拍着胸脯,“你就去说,保准成!”
架不住众人撺掇,小顺揣着忐忑的心,往舅舅家走去。刚到门口,就见舅舅正蹲在门槛上编筐,舅妈在院里喂鸡。
“舅舅,舅妈。”小顺低着头,声音跟蚊子似的。
舅舅抬头瞅见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这回来有事?”
小顺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我、我要娶亲了,家里啥都没有,想请二老帮衬帮衬。”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愣住了。舅妈凑过来,拉着小顺的手:“真有这事?啥时候的事?姑娘是哪儿的?”小顺被问得心慌,只含糊地“嗯”了一声。舅舅却乐了,一拍大腿:“好小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别愁,缺啥少啥,舅舅这儿都给你备着!”
说着,老两口就忙开了。舅舅翻出攒了大半辈子的银钱,舅妈往麻袋里装米、装面,又杀了家里最肥的那只公鸡,连带着几尺做新衣裳的布料,一股脑装上了驴车。“走,咱这就去给你办喜事!”舅舅扬着鞭子,满脸喜气。
小顺心里头七上八下,哪敢让他们直接到家,急忙说:“舅舅舅妈,你们坐车慢慢走,我先回去,让她烧点水等着。”话音未落,就一溜烟往家跑。
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炕上的“媳妇”还盖着被子,一动不动。小顺急得直转圈,冷汗都下来了——这要是让舅舅舅妈看见,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嗨!你倒是起来啊!”小顺对着土炕大声喊,“舅舅舅妈都快到了,赶紧起来烧点水!”话音刚落,就听被子里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哎!”
小顺吓得差点蹦起来,瞪大眼睛瞅着炕上。只见被子慢慢掀开,那个用高粱杆扎的“媳妇”竟坐了起来!红盖头滑落,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眼睛像山涧的泉水,亮得惊人。她掀掉被子,下地穿鞋,动作麻利得很,转身就往灶台那边走,抱起柴火就烧起水来。小顺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这、这是咋回事?高粱杆成精了?正琢磨着,院外传来驴车的铃铛声,舅舅舅妈到了。小顺赶紧迎出去,脸上强装镇定。
“人呢?让我们瞧瞧新媳妇!”舅妈兴冲冲地往屋里闯,一进门就看见灶台边忙活的女子,眼睛顿时亮了,“哎哟!这姑娘真俊!手脚还勤快!”舅舅也跟着夸:“好,好,小顺有福气!”那女子转过身,大大方方地给老两口行了个礼,声音甜丝丝的:“舅舅,舅妈。”
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当下就拍板,选了个三日后的良辰吉日,要风风光光给小顺办喜事。消息一传开,村里的亲戚朋友都来了,院子里摆了好几桌酒席,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小顺晕乎乎的,只觉得像做梦,可看着身边忙前忙后的媳妇,又觉得真实得很。
婚后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和美。媳妇不仅模样周正,干活更是一把好手。地里的庄稼,她侍弄得比小顺还精心;屋里屋外,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小顺心里的那点疑惑,早被日子的甜冲淡了,只当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德,才有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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