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僧师徒离了流沙河地界,一路西行。
添了沙僧这沉稳劳力,行李担子有了着落,悟空确是轻省不少,只是那慢腾腾的行程,依旧让他这急性子抓耳挠腮。
沙悟净沉默寡言,只知低头行路,问一句答半句,唐僧与他讲论佛法,他也多是聆听,少有见解,与悟空那跳脱性子更是难有言语。
行不多时,忽见前方山峦秀美,田畴渐广,远处似有庄院轮廓。
悟空眼尖,搭手一望,喜道:“师父!前边有好大一个庄院,想必是处富庶人家,正好去化些斋饭,借宿一宵,明日再行!”
唐僧在马上早已疲乏,闻言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我等形容特异,莫要惊吓了良善人家。”
悟空笑道:“师父放心,老孙自有分寸。”他回头瞥了眼沙僧那蓝靛脸、红头发,又补了一句,“届时让沙师弟在庄外稍候便是。”
沙僧默然点头,并无异议。
师徒几人走近庄院,只见牌匾上书“高老庄”三字。
庄内屋舍俨然,却门户紧闭,街上行人稀少,偶有探头的,见悟空模样,也吓得缩了回去,面带惊惶。
悟空浑不在意,径直到了一处高门大户前,叩响门环。
不多时,门缝开了一线,一个老家僮战战兢兢探出头来,一见悟空雷公脸,吓得“哎呀”一声就要关门。
悟空手快,一把抵住门板,呲牙笑道:“老倌儿莫怕!我等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往西天拜佛求经的,路过宝庄,特来化顿斋饭,借宿一宿。”
老家僮见他虽丑,言语却还通顺,又见后方唐僧宝相庄严,稍定心神,却依旧为难道:“长老们来得不巧,我家太公近日有烦心事,庄里也不太平,怕是……怕是无力招待各位。”
悟空火眼金睛何等厉害,早看出这庄子上空隐隐有妖气盘旋,却不甚凶戾,反而带着几分纠缠不清的浊意。
他心下明了几分,故意大声道:“哦?有烦心事?莫不是有甚么妖精作怪?老孙专会拿妖捉怪,你且说来听听,或许能替你除了这祸害!”
这话声音洪亮,惊动了内堂。
不多时,一位身着锦袍、面容愁苦的老者在家仆簇拥下走出,正是高太公。
他见悟空形容古怪,却有英武之气,唐僧亦是高僧模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施礼道:“各位长老若能解救小老儿一家,便是倾家荡产也要报答!”
于是,高太公将师徒迎入客厅,奉上清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那猪刚鬣如何变身俊汉入赘、如何酒醉现形、如何锁拿女儿翠兰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厮食肠又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搅得家宅不宁,亲戚不敢上门。请了多少法师也降他不住。如今他将小女翠兰关在后宅楼上,也不知是死是活……”高太公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
唐僧听得慈悲心起,合掌道:“阿弥陀佛,竟有这等孽障。悟空,你既夸口能拿妖,此事……”
悟空早已听得不耐,跳将起来:“师父放心!不过是个只会圈养媳妇的夯货,看老孙手到擒来!太公,你且引我去后宅看看!”
高太公见悟空信心十足,虽见他貌丑,此刻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忙引着悟空往后院去。
唐僧放心不下,也起身跟随。
沙僧则依言留在前厅看守行李马匹。
后院绣楼,门窗紧锁,果然有禁制痕迹。
悟空使个解锁法,开了门锁,推门进去。
只见屋内陈设精致,却略显凌乱,一个容颜憔悴、梨花带雨的少女蜷缩在床角,正是高翠兰。
她见有人进来,先是惊恐,待见是高太公,才扑过来痛哭。
悟空四下打量,鼻翼微动,哼道:“妖气还未散尽,那厮想必是夜里才来。女娃娃莫怕,俺老孙是来救你的。你且说说,那妖精平日如何待你?”
高翠兰抽噎道:“那怪……他初来时是个黑胖汉子,倒也勤快。后来现了本相,便是……便是个长嘴大耳的猪妖模样。他倒也不曾打骂于我,只是……只是将我锁在此处,不许家人相见。每每来时,便絮絮叨叨,说他曾是天上的天神,对我是一片真心,要我跟他去那云栈洞过快活日子……我、我岂肯从一妖精!”
“天神?呸!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悟空嗤笑,“就是个贪嘴好色的猪妖罢了!你且安心,今夜他若再来,老孙便让他现世报!”
安抚了高翠兰,悟空对高太公和唐僧道:“师父,太公,你们且在前厅等候。待老孙变作高小姐模样,在此等他,定要问个明白,然后擒拿!”
唐僧叮嘱:“悟空,切记莫要轻易伤生,若能劝化,亦是功德。”
悟空满口答应,心中却自有计较。
待众人离去,他摇身一变,就变作高翠兰模样,坐在床沿,静候妖精到来。
是夜,二更时分,一阵腥风刮过,黑云遮月。
一道肥硕身影驾着妖风,落在后院,径直到得绣楼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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