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欢呼声如同退潮后的余波,在铁锈镇上空久久回荡,最终化作劫后余生的喘息与压抑不住的啜泣。围墙上下,守军们互相搀扶着,有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有人跪在同伴的尸体旁无声流泪,更多的人则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那道矗立在围墙最高处、玄色道袍随风轻摆的身影,眼中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敬与劫后余生的感激。
陆清玄在夜鹰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围墙。每一步都显得比平时沉重,施展“秩序威压”对心神与道韵的消耗远超预想,那不仅仅是力量的输出,更是一种意志与信念的极致燃烧,是与脚下土地、观中灵田、乃至全镇生民意念的深度共鸣与统合。若非“一念洞天”已初步修复,灵田与地脉已稳固相连,他恐怕难以支撑到最后。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值得。当墨菲斯带着他那支不可一世的“清道夫”部队狼狈退却时,铁锈镇失去的不仅是恐惧,更是一种无形的枷锁——对所谓“高等文明”与“绝对科技优势”的盲目畏惧。而他陆清玄,以及他所代表的“秩序”与“道理”,则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对抗中,真正立下了不可轻侮的威严。
回到清玄观,观门外已自发聚集了许多镇民。他们不敢大声喧哗,只是安静地站在警戒线外,双手合十,或深深鞠躬,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感激。许多人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那是希望重燃的光。家人平安的庆幸、家园得保的激动、对陆道长神通的敬畏、以及对未来隐隐的期盼……种种强烈的、正面的情绪,如同无形却温暖的涓涓细流,在人群中流淌,最终汇向清玄观,汇向观内那核心的存在。
陆清玄踏入观门的刹那,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情绪的洪流。与之前被动吸收的、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负面情绪不同,也与平日里开放时段收集到的、相对平和的感激与希望有别。此刻汇聚而来的情绪,更加浓烈,更加纯粹,更加……“高质量”。那是经历了生死考验、共同抗争后产生的、指向明确的集体意志的升华——对守护者的无限信赖,对“秩序”存在的由衷认同,以及对打破压迫、赢得尊严的深切自豪。
这些情绪洪流涌入识海,被“一念洞天”吸收、转化。陆清玄能感觉到,道观虚影的修复速度,竟在短时间内提升了一小截!那些细微的、之前修复缓慢的暗伤处,在得到这股高质量情绪能量的滋养后,愈合迹象明显。更令他惊讶的是,灵田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正向反馈,地灵根的翠光更加温润,连带着整个灵田区域的生机都活跃了几分。
“情绪为柴,心念为火……然此柴亦有优劣之分。”陆清玄心中明悟更深,“强烈、纯粹、正向、且与‘秩序’理念共鸣之情绪,效力最佳。”这为他未来如何更高效地修复道观、提升实力,指明了一条清晰的路径——不仅仅是守护,更要引导、凝聚人心,建立真正的、被认同的秩序。
“陆先生,您先休息。”夜鹰将他扶到静室的蒲团上,眼中满是担忧,“外面有战斧和羽箭,罗镇长也在处理善后。您需要什么丹药,我立刻去准备。”
陆清玄摆摆手,没有立刻调息,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灵田方向,更确切地说,是投向了那个空空如也的土坑。虽然灵植被窃,那株强化龙骨草此刻应在百里外的“进化之家”营地中“自晦”,但他通过那缕微弱的道韵联系,依然能模糊地感应到其存在状态——极其微弱,生机蛰伏,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强行激发其道韵进行反噬,对灵植本身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那株灵草……”陆清玄低声自语。
夜鹰神色一黯:“被那些混蛋抢走了……都怪我,没守住……”
“非你之过。”陆清玄摇头,“对方手段诡谲,准备充分。况且……”他眼神微凝,“贫道感应,那灵草生机虽弱,却并未彻底断绝。其根植‘息壤’,得地灵根滋养日久,又经贫道精血点化,已非凡品,自有其顽强之处。”
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刚刚涌入的、海量的高质量正向情绪。这些情绪能量,既然能加速道观修复,滋养灵田,那么……是否也能用于“疗伤”,甚至“唤醒”那株濒临消亡的灵植?毕竟,那灵植也是“秩序”与“生机”的造物,与这些情绪本源相通。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陆清玄看向夜鹰,“取那灵植残留的根须或叶片,若有的话。”
灵植被窃时是连根带土球整体取走,现场几乎没留下什么。但夜鹰和“眼镜”之前打扫灵田时,曾在边缘发现几片可能是搬运过程中不慎震落的、已经有些干枯发黄的细小碎叶。她立刻去取来,用一个干净的小木盒盛着,捧到陆清玄面前。
盒中,三片指甲盖大小、边缘蜷曲、色泽暗淡的碎叶,几乎看不出原本白玉般的光泽,只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净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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