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园书房之中,曹玉成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将连日来的奔波、惊险与失去弟兄的悲恸稍稍压下去几分。然而,身体的疲惫稍解,心头的重担却未曾减轻分毫。
他正对着窗外那株新栽的海棠出神,顾廷烨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
“玉成,你可算醒了!你可知那沈从兴,趁你为官家之事奔波之际,做了什么?”顾廷烨声音洪亮,只像是在说一件趣事,“他仗着赵宗全的势,几乎日日往英国公府跑,不是送北疆的奇珍,就是邀约跑马击球,摆出一副非张桂芳不娶的架势!京城里已有风言风语,说英国公府快要顶不住压力了!”顾廷烨并不知道英国公已将女儿许配曹玉成了,所以才这般无所顾忌直接说出来。
曹玉成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瞬间泛白。他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沈从兴在追求桂芳,却没想到在自己拼死寻药的这段时间,对方竟如此步步紧逼!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胸口发闷,几乎要咳嗽出来。为了官家,他几乎赔上了半条命和无数忠心的下属,而背后觊觎他位置、谋害官家性命的人,竟还在前方肆无忌惮地抢夺他心仪之人?
就在他怒火中烧,几乎要拍案而起的瞬间,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暗网的掌事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递上一份最新的密报。
“公子,沿途截杀药材的杀手身份,有线索了。虽对方手脚干净,但我们在一名毙命的杀手身上,找到了这个。”掌事边说边呈上一枚制式特殊的箭头,非军中常用,更似私人豢养的死士装备,“经过多方查证,其来源……疑似指向禹州,与沈从兴将军麾下部分亲卫使用的箭矢,同出一源。”
“沈、从、兴!”
这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曹玉成翻涌的怒火。他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异常地、令人心悸地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坐回椅中,目光从顾廷烨愤慨的脸上,移到那枚冰冷的箭头上,最后落在窗外虚空的某一点。眼中的怒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潭。
“廷烨兄,”曹玉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一个人若在前方为国浴血,后方却有人不仅要断他君主的生路,还要夺他心仪之人……这等行径,该当如何?”
顾廷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静弄得一怔,心仪之人?晃了晃神随即咬牙切齿说道:“当诛!”
曹玉成轻轻摩挲着那枚箭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诛心,远比诛身,更令人痛彻骨髓。”
他心中已然有了盘算。既要报这夺爱之扰与截杀之仇,给沈从兴一个狠狠的教训,更要借此机会,试探出他是否就是那幕后截杀药材的真凶!
“他不是喜欢打马球,喜欢在桂芳面前展现英雄气概吗?”曹玉成抬眼看向顾廷烨,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那我们就再约一场马球。不过,这次要玩得大一点。”
“你想怎么做?”顾廷烨来了精神,连忙问道。
“你去下帖,就以你我之名,邀沈从兴及京中好友,三日后,老地方,再赛一场。彩头嘛……”曹玉成略一沉吟,“就赌各自名下,汴京城外最繁华的那处田庄。再放出风去,就说英国公府张小姐也要到场。”
顾廷烨一惊:“你的身子……”
“无妨,上场走走,做个样子即可。”曹玉成摆摆手,眸色深沉,淡淡说道:“重点不在输赢。你上场后,盯紧沈从兴,找机会,用你的球杆,‘不小心’重重击打他持缰绳的右手手腕。我要他至少一个月,无法顺畅地挥刀射箭,更没办法再去骚扰桂芳。”
这是明面上的教训,让他暂时从张桂芳眼前消失。
曹玉成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我会在比赛前,故意让人在他耳边散播一个消息,就说我们截获了一名重伤未死的杀手,虽然没能问出主使,但那杀手身上有一个极其隐秘的标记,我们已经记下,正在暗中彻查所有可能与之有关的势力……”
他顿了顿,观察着顾廷烨的反应,接着说道:“如果之前截杀之事真是他所为,听到这个消息,他必定心神大乱。马球场上最忌分神,以他急躁的性子,若当真心虚,在你攻击他时,反应必然与往常不同,甚至可能露出破绽。届时,你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一石二鸟。既用一场“意外”废掉沈从兴暂时纠缠张桂芳的能力,又用一则假消息去戳他可能存在的痛处,引蛇出洞。
顾廷烨听完,抚掌大笑,说道:“妙!既教训了这厮,又能试探虚实!玉成,你这脑子,比十个沈从兴加起来都好用!这事包在我身上!”
曹玉成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冰冷而坚定。
沈从兴,你若安分守己便罢。若那截杀之事真与你有关……那么,这场马球,仅仅是你噩梦的开始。我要让你知道,有些底线,触碰不得;有些人,你也争抢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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