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摆出盛大排场奉旨出使辽国,汴京东郊长亭,冠盖云集,文武百官过半来为邕王使辽送行,场面盛大隆重。邕王身着亲王礼服,意气风发,与前来送行的官员们谈笑风生,畅饮送别酒。他心中笃定,这是官家对他的看重,是积累政治资本的大好机会,更是向朝野展示他众望所归的绝佳舞台。
酒过三巡,邕王已有了几分醉意,面庞泛红,眼神略显迷离。就在他与一位大臣执手话别之际,人群中一个身影似乎被绊了一下,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随即迅速消失在人群中。邕王只觉得怀中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但酒意上涌,并未立刻在意。
登车启程,仪仗煊赫,车轮滚滚向北。离汴京渐远,喧闹的人声也渐渐沉寂下来。邕王在宽敞的马车内,酒意稍醒,这才想起怀中之物。他伸手探入怀中,摸到了一封质地寻常、没有署名的信函。
他带着几分随意和好奇,拆开了信封。当他的目光扫过信纸上的字迹时,脸上的醉意和轻松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恐慌!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拿着信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如刀,诛心刺骨,“告邕王知,官家已密寻回流落民间之亲子,血脉纯正,确信无疑。储位内定,唯待时机公布。今遣王使辽,非为重用,实乃调虎离山之计。待王爷远离京师,怕是即刻就要清算韩维旧案及科场弊情,数罪并罚,永绝后患。辽境路远,王其慎之,恐无归期。”
“官家已找回亲子……调虎离山……清算……永绝后患……恐无归期……”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邕王的心上!他浑身冰凉,醉意早已被吓醒,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之前所有的“合理”解释——储君历练、积累威望、暂避风头——在此刻看来,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这根本不是什么考验,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放逐和清除!
他想起了官家近来对他若有若无的冷淡,想起了韩维之事后官家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想起了这道突如其来、不容拒绝的出使旨意……一切线索,仿佛都被这封信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那个孩子!早就……失落民间!” 他低声嘶吼,试图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父皇真的找回了那个孩子?万一这真是为他设下的死局?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继续前往辽国?那可能真的就“恐无归期”了!现在立刻掉头回京?以什么理由?抗旨不遵,同样是死罪!
“停车!” 邕王猛地掀开车帘,声音嘶哑地吼道,脸色惨白如鬼。
车队缓缓停下,随行的属官和护卫都惊讶地看着突然失态的亲王。
邕王紧紧攥着那封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汴京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对未知的恐惧,以及一丝绝境中滋生的疯狂。
他必须立刻做出抉择。是继续走向看似风光实则可能是悬崖的辽国,还是……赌上一切,杀回汴京,去质问,去争夺那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
北上的官道上,邕王车队依令缓行,沉重的气氛取代了出发时的喧嚣。豪华的马车内,邕王如同困兽,手中死死攥着那封密信,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之前的醉意和意气风发早已被惊恐和茫然取代。他时而低声咒骂,时而喃喃自语,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王爷,孙先生到了。” 车外侍卫禀报。
“快请!快!” 邕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回道。
孙先生躬身进入车厢,看到邕王这副模样,心中便是一沉。他接过那封已被捏得皱巴巴的信,快速而仔细地阅读起来。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但眼神却比邕王冷静得多。
邕王急切地,声音带着颤抖,说道:“先生!此事……此事你如何看?这信上所言,是真是假?官家他……他当真如此狠心,要借此机会除掉本王?!”
孙先生沉吟片刻,将信纸轻轻放在案几上,语气沉稳说道:“王爷,稍安勿躁。此事蹊跷,需冷静分析。”
他条分缕析,开始梳理,只听他说道:“首先,这送信之人,选择在百官送行、人员混杂之际,以近乎‘意外’的方式将信送入王爷怀中,此等手段,绝非寻常官员或兖王所能轻易安排。其人对宫廷仪轨、王爷行程乃至护卫间隙都了如指掌。依老夫看,此人必是宫廷内部之人,而且地位不低,至少是能近距离接触到核心机密的内侍或女官。”
邕王闻言,眼神一凛,仔细回想,确实觉得那送信手法巧妙至极。
孙先生接着说道:“其次,此人冒险送出如此惊天密信,其目的绝非仅仅示警。这是在向王爷您……投诚,或者说,是在下注。此人赌王爷您能渡过此劫,届时此人便是从龙功臣!因此,此人后续必定会想办法再与王爷联系,提供更多情报或协助。 我们需耐心等待,并准备好接应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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