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净水厂的爆炸余波如同垂死巨兽的最后喘息,在深层地下空洞中久久回荡,最终被更庞大的死寂彻底吞没。焦黑的坑洞,扭曲的残骸,以及那几具穿着联盟制服的冰冷尸体,构成了赵铁柱最后的墓志铭。
没有时间哀悼,甚至没有时间停留。空气中残留的规则扰动和能量痕迹,如同黑夜中的灯塔,随时可能引来更致命的追猎者。
凌天将那片熔毁的土黄色金属碎片紧紧攥在手心,棱角刺入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勉强压制着胸腔里那几乎要撕裂一切的暴戾与恐茫。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瘫坐在地、无声流泪的林薇薇,和靠在金属柱旁、死死咬着嘴唇抑制颤抖的叶清雪。
“走。”
一个字,嘶哑,冰冷,不容置疑。
林薇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凌天那如同冰封火山般的侧影,又看了看那片焦黑的空地,最终,她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与血,撑着法杖,颤抖着站了起来。叶清雪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捧起那屏幕碎裂、电量告急的终端。
沉默,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剩下的三人身上。他们甚至没有去处理那几具执行者的尸体,只是默默地、更快地向着净水厂西侧的出口奔去。
穿过倒塌的廊道,爬过锈蚀的维修梯,推开一扇几乎被尘埃封死的厚重铁门——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浓郁腐烂草木和奇异腥甜气息的空气,混杂着某种躁动不安的能量粒子,猛地灌入肺叶。
眼前,不再是冰冷死寂的地下废墟。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向上倾斜的隧道出口边缘。隧道之外,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诡异的“森林”。
这就是“枯萎林海”。
没有绿色,没有生机勃勃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虬结、呈现出死灰、暗紫、乃至不祥幽蓝色的怪异植被。它们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布满脓包的蘑菇,伞盖上流淌着粘稠的荧光液体;有的像是剥了皮的血色巨藤,缠绕在焦黑的、如同骨骼般支棱的枯树上,藤蔓上睁着无数只缓慢眨动的、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睛;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的暗红色苔藓,踩上去软腻而富有弹性,仿佛踩在某种巨兽的内脏上。
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斓的孢子尘雾,阳光(如果还能称之为阳光的话)透过浓密的、扭曲的树冠间隙投下,被这些孢子折射成一片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光斑。远处,传来阵阵低沉而扭曲的、不似任何已知生物的嘶鸣与窸窣声。
这里的规则,与外界截然不同,充满了混乱、扭曲和强烈的排外性。连空气都带着轻微的腐蚀性,吸入肺中带来隐约的刺痛。
“检测到高强度、多属性混杂的能量场……规则结构极不稳定,存在大量未知的时空褶皱和能量湍流……”叶清雪看着终端上疯狂跳动的、几乎失去意义的读数,声音干涩,“我们的设备在这里受到严重干扰,导航……基本失效了。”
她尝试调出“百灵鸟”最后发送的那个坐标,屏幕上的光标在扭曲的地图背景上剧烈晃动,根本无法精确定位。
失去了现代化的指引,在这片广袤而危险的禁区里寻找一个特定的“避难所”,无异于大海捞针。
凌天站在隧道口,深深吸了一口这令人不适的空气,眼底的暗红微微流转。他能感觉到,这片林海的规则与他体内的裁决之力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与排斥。共鸣在于,这里的规则同样混乱、充满侵略性;排斥在于,他的力量带着一种“秩序”的雏形,与这片纯粹混沌的环境格格不入。
“跟着我。”凌天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引领意味。他放弃了依赖终端,转而将自身的感知与裁决之力结合,如同一个精密的人形雷达,探查着前方能量的流动与规则的脉络。他能“嗅”到哪些区域能量相对平缓,哪些地方潜伏着致命的湍流,哪些植物散发着诱捕猎物的精神波动。
他率先踏出了隧道,踩在那柔软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暗红色苔藓上。苔藓下方传来细微的蠕动感,但他周身的裁决之力自然流转,形成一层无形的排斥场,那些试图缠绕上他脚踝的细微菌丝如同碰到烙铁般迅速缩回。
林薇薇和叶清雪紧随其后。林薇薇不得不持续维持着一个微弱的净化力场,过滤空气中的孢子和毒素,这对她本就不多的能量是巨大的消耗。叶清雪则收起了几乎报废的终端,手中紧握着一把凌天交给她的、铭刻了破魔符文的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深入林海的过程,如同在噩梦般的画卷中跋涉。
他们绕过一片不断喷吐着腐蚀性紫色孢子的巨型蘑菇林,孢子落在地上,将岩石都蚀刻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们避开一丛如同活蛇般舞动的血色藤蔓,那些藤蔓上的惨白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低声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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