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滑过喉咙的瞬间,罗成感觉自己吞下了一整块燃烧的冰。
不是比喻。
是真的,外面裹着滚烫的邪火,里面是冻裂骨髓的极寒。两股极端的力量在食道里炸开,像两把反向旋转的锉刀,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狠狠凿进大脑深处——
“呃——!”
他闷哼一声,眼前瞬间被无数破碎的画面淹没!
不是连贯的记忆,是碎片。尖锐的、混乱的、带着强烈情绪烙印的碎片:
一个佝偻的老萨满跪在月光下的剪影,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咕哝声;
格尔泰那张涂满油彩的脸,在跳动的篝火旁,用一柄骨刀,慢条斯理地剜出一个昏迷牧民的眼珠,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进陶碗;
祭坛最底部,在翻滚的血浆和根须缠绕之下,有一根无比粗壮的、漆黑的、像脐带又像血管的东西,深深扎进岩石深处,蜿蜒着,连接向遥远南方的阴山地脉……
最后,所有画面定格。
凝结成一个符号。
三个圆环,一环套着一环。环心,刻着七颗逆向排列的星点——逆北斗。
位置,在血池偏左下的方位,靠近黑曜石祭坛与岩壁接壤的阴影里。
那是整个祭坛能量网络交汇的……节点。
“左三……右四……坎位……”
罗成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干裂的唇皮渗出血丝。眼球带来的短暂“窥视”穿透了污秽和混乱,让他看清了血池下方那错综复杂、如同巨兽内脏般的能量脉络。
弱点!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剧烈颤抖、濒临破碎的护罩,穿透了厚厚的岩壁,望向溶洞入口的方向。
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气力,混着血沫,嘶声吼出:
“阿晴——坎位!!!”
声音在能量碰撞的轰鸣、魂啸的尖利、岩层崩塌的巨响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炸掉坎位——!!!”
……
岩缝外。
泄煞口边缘,狭窄得只能容一人站立的岩石平台上。
阿晴一直跪坐在那里。
从罗成他们进去开始,她就没挪过地方。双手死死按着怀中那方镇龙玺,十指指尖早已磨破,鲜血一滴一滴,渗进玉玺表面那道狰狞的裂痕里。
她在用自己的血,当引子。
将玉玺内残存的龙气,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化作一道薄却坚韧的金色屏障,死死封在泄煞口的岩缝处。
正是这道以她寿元气血为燃料维持的屏障,挡住了试图从溶洞内涌出的、污秽到足以瞬间腐蚀血肉的煞气洪流;也隔绝了洞内传出的、大半能直接撕裂普通人魂魄的凄厉魂啸。
屏障金光流转,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她听见了。
隔着屏障,隔着岩壁,隔着所有混乱的巨响。
罗成那嘶哑的、混着血沫的吼声,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进了她的耳朵。
阿晴身体微微一颤。
她低下头,看向怀中的镇龙玺。
玉玺表面,那道裂痕已经蔓延了超过三分之二,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温润的白玉上。裂痕边缘,正在渗出细密的、金色的液珠——那不是血,是龙气精华在不可逆地流失。
玉玺……快撑不住了。
她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阿晴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吸得很深,很深,像是要把这辈子剩下的所有空气都吸进肺里。
然后,她松开了按着玉玺的手。
玉玺被她轻轻放在身旁冰冷粗糙的岩面上,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暖的金光。
她撑着岩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咬破。
双手十指,同时塞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咬破!
十道伤口,鲜血立刻涌出。
她抬起滴血的手指,没有犹豫,开始在空中快速勾勒——
不是画符。
是比符箓更古老、更接近天地能量本源的轨迹。每一笔划过空气,都留下淡淡的、暗金色的光痕,短暂停留,然后融入周围的地脉气息。
每画完一笔,她脸上的血色,就肉眼可见地褪去一分。
鬓角处,几缕乌黑的发丝,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灰白,然后雪白。
她在燃烧。
不是燃烧法力——她本就不是战斗型的修士。
是在燃烧生命本源,燃烧所剩不多的……寿元。
“阿晴姑娘——!!!”
外围,负责警戒的燕九看到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影,看到了她瞬间灰白的鬓角,心头猛地一紧,失声喊了出来,下意识就想往这边冲!
“站住!”
旁边两名神智尚能维持清醒的燕云骑,几乎同时伸出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主人有令!”其中一个骑士声音嘶哑,但斩钉截铁,“死守外围!不得擅动!”
燕九挣扎着,眼睛死死盯着岩缝口那道纤细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却终究……没能挣脱。
……
溶洞内。
血池的沸腾,达到了癫狂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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