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将街道上隐约的尸吼与凛冽的寒风隔绝在外,却也仿佛将最后一丝的生机彻底斩断。
门内,是比外界更深沉的黑暗,以及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着绝望与腐败的死寂。
“嗬……嗬……”
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小的门厅内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或直接瘫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胸腔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刚才那短短几十米的亡命冲刺,榨干了他们本就濒临枯竭的体力,全凭一口不甘死去的意志硬撑到现在。
马权独眼扫过众人。
火舞脸色苍白如纸,倚着墙勉强站立,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刚才那强行调动的一丝气流,显然让她本就空乏的身体雪上加霜。
李国华几乎是被刘波半抱着进来的,此刻老谋士瘫坐在地,捂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蜡黄的脸上布满痛苦,那只尚存清明的左眼也失去了焦距,显得涣散而疲惫。
刘波沉默地站在最外侧,覆盖全身的骨甲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残破,新增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尤其是胸前那片被腐蚀出的惨白痕迹,边缘细微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裂,骨甲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蠢蠢欲动的异化剧痛。
而包皮,则独自蜷缩在门厅最远的角落,背对着所有人,刚才他落地时那怨毒的一瞥犹在眼前。
他(包皮)没有参与这劫后余生的喘息,只是默默地拿出水壶灌了几口,然后就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将自己埋进阴影里,与整个团队格格不入。
希望,仿佛就隔着一道门。
但门内这片未知的、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黑暗,却又将这希望推得遥不可及。
马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混杂着刺鼻消毒水、药品怪味和更深层腐烂甜腻气息的空气灌入肺中,带来一阵涩痛。
他(马权)强压下左臂灼伤处因剧烈运动而加剧的、火辣辣的抽痛,用那只完好的手撑住墙壁,缓缓站直了身体。
“我们不能停下。”马权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这死寂的门厅内清晰响起:
“找药房。”
没有时间休整,没有时间处理内部那已然冰封的关系。
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刘波和李国华的状态,也容不得丝毫拖延。
他(马权)示意刘波照顾好李国华,自己则率先一步,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通往内部的门上,仔细倾听了片刻。
门外,是一片令人不安的绝对寂静。
马权轻轻推开一道门缝。
“嘎吱——”
老旧门轴发出的、细微却尖锐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更浓烈、更复杂的恶臭如同实质般涌出,几乎让人窒息。
马权侧身,率先挤了进去。
独眼在瞬间适应着眼前的光线。
这里似乎是医院主大厅的侧翼走廊,光线极度昏暗,仅有远处大厅方向透过来的、不知是破损窗户还是紧急出口标志提供的惨绿与幽蓝的微光。
光线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倾倒的候诊椅如同僵硬的尸体,翻倒的移动病床轮子朝上,散落一地的药品、碎裂的玻璃瓶、沾染着深褐色污渍的纱布和棉签……
入目眼前是一片末日来临时的混乱与狼藉。
墙壁上布满了喷溅状和抓挠的痕迹,早已干涸发黑,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惨烈。
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寒,比外界的干冷更让人难受。
而脚下踩着的,是时而粘腻,时而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都跟上,并保持警戒。”马权低声道,打了个手势。
小队以一种极其缓慢而谨慎的速度,向着大厅主区域移动。
刘波搀扶着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李国华,火舞紧随其后,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感知周围气流的细微变化,但经脉间传来的只有空荡与刺痛。
包皮则磨磨蹭蹭地跟在最后,目光游离,不时扫过两旁的房间,不知是在警惕,还是在寻找着什么“值得下手”的东西。
踏入主大厅的瞬间,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那幅景象依然让众人心头一沉。
宽敞的空间更显空旷死寂,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穴。
更多的倾倒座椅,翻倒的担架,散落的文件如同给地面铺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地毯。
高大的导诊台后方,电脑屏幕碎裂,键盘歪斜,一本厚重的登记簿摊开在地上,页角卷曲,沾满污渍。
头顶原本应该是明亮灯光的地方,现在只剩下黑洞洞的框架,几根电线如同垂死的藤蔓般耷拉下来。
绝对的寂静中,只有他们几人极力压抑的呼吸和脚步声,以及……从不同方向隐约传来的、无法精准定位的细微声响——
或许是远处管道滴水的“嗒…嗒…”声,或许是风吹过某扇破窗发出的呜咽,又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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