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休止的白色中失去了刻度。
离开那片温暖的地穴仿佛已是上个世纪的事,又仿佛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瞬间。
冰原用它亘古不变的冷酷吞噬着一切感知,只剩下脚下“嘎吱”作响的积雪,耳边呼啸而过的、仿佛永不停歇的寒风,以及肺部因吸入冰冷空气而产生的、火辣辣的刺痛。
马权走在队伍中段,独臂在行走时下意识地维持着平衡,体内那恢复了几成的九阳真气如同炭火般在丹田缓缓燃烧,抵御着外界的酷寒,却也抵不过持续跋涉带来的深层疲惫。
他(马权)的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北方,那里,天际尽头,那抹非自然的绿色微光依旧如同鬼魅般隐约闪烁,是灯塔,是目标,却也是遥不可及、几乎要将人意志磨穿的遥远。
李国华的步伐有些踉跄,晶化的左眼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抽痛,连带着右眼的视线也模糊不清,看什么都带着重影。
他(李国华)不得不更加依赖火舞偶尔的搀扶和刘波的引路。
老谋士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不断计算着携带的温泉水还能支撑多久,那些味道苦涩的发光苔藓能提供多少能量,以及按照目前的速度,抵达地图上下一个模糊标记点需要多少时日。
而计算的结果,不容乐观。
绝望如同冰原上的薄雾,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试图冻结最后一丝希望。
刘波沉默地背负着最重的行囊,骨甲与金属水壶碰撞,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雪盲症带来的不适已经消退,但骨甲生长处的隐痛和冻毒被压制后的麻木,在持续的运动中再次变得清晰。
他(刘波)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跟着走,用巨大的身躯为队伍抵挡部分风雪,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却也逐渐磨损的机器。
包皮则显得焦躁许多。
这货他(包皮)时不时的调整一下肩上勒得生疼的背包带,那里塞满了他私藏的苔藓和那块舍不得扔的柔软皮毛。
包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怀念着洞穴里那口滚烫的、带着硫磺味的泉水,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冰原,以及那该死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灯塔。
对他来说,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分钟都在消耗着他原本就不多的耐性。
只有火舞,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她(火舞)走在队伍最前,机械足在雪地里留下规则的印痕,关节处传来的“嗡鸣”声稳定而低沉。
但能量核心的读数正在缓慢却坚定地下降,提醒着火舞这具精密造物的极限。
她(火舞)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视着前方看似一成不变的雪白地平线,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者……奇迹。
就在这麻木与坚韧、绝望与坚持的微妙平衡中,火舞的身体猛地定住了。
她(火舞)不是逐渐停步,而是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雪地里,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
火舞抬起了右手,握成拳,一个清晰的、代表“停止前进和最高警戒”的手势。
整个队伍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马权瞬间从疲惫中惊醒,独臂微抬,体内真气悄然加速运转。
李国华浑浊的右眼努力聚焦,试图看清前方。
刘波庞大的身躯微微下沉,覆盖着骨甲的双臂自然垂落,做出了随时可以爆发战斗的姿态。
包皮则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惊慌地四下张望:
“呀,怎…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
没有回答。
火舞的手依旧举着,她的脖颈微微前伸,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东北方向,地平线与灰白色天空交界之处的一点。
那里,除了永恒的苍白,似乎空无一物。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秒,又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你们看那里。”火舞的声音干涩而紧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确认,并说着:
“十一点钟方向,地平线…那个黑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那个方向。
起初,什么也没有。
只有视觉疲劳带来的光斑和雪盲症愈后残留的敏感。
冰原欺骗眼睛的手段太多了。
“在哪儿呢?
我怎么啥也看不见?”包皮眯着眼,焦躁地嘟囔。
“包皮,你给我闭嘴。”刘波瓮声瓮气地低吼,他也努力看着,粗重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马权屏住呼吸,将一丝微弱的九阳真气凝聚于双目,视野变得清晰了一些。
此刻马权看到了,在那一大片令人晕眩的苍白中,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暗色小点,如同宣纸上偶然滴落的一滴墨迹。
“那东西在动…”火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的专注和确认,颤抖的在说着:
“那小黑点在动…在上升…形态…太固定了,不是云…”
随着火舞的指引,和几秒钟更长时间的凝视,那“墨点”在众人的视网膜上逐渐清晰、放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