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
这个词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的却不是狂喜,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沉重。
如同刚跑完一场耗尽生命的马拉松,肺部火辣辣地疼,四肢百骸灌满了铅,连动一根手指都显得奢侈。
穹顶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与外部那永不停歇的、试图碾碎一切的风暴咆哮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这寂静并非安宁,而是紧绷到极致的弦突然松弛后,留下的空洞和茫然。
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百年降临,仅靠冰壁透入的、被厚重雪层过滤后的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像几个蜷缩在巨大琥珀中的虫豸。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而难闻的气味——
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从火舞和李国华身上散发出来;
机械组过载烧灼后残留的、刺鼻的焦糊味;
还有五人挤在这狭小空间里,汗水、冰雪、以及恐惧混合在一起的、属于生存本身的粗粝气息。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幽灵。
它从光滑坚硬的冰壁渗透出来,从身下万年不化的冻土升腾起来,甚至从每一次呼吸中钻进肺腑,试图从内部将他们冻结。
刚刚因疯狂的行动而带来的沸腾血液,此刻正迅速冷却,并带走最后一点虚假的暖意,留下针扎般的刺痛和无法控制的、从骨髓深处开始的颤抖。
马权半跪在地,独臂依旧紧紧揽着火舞。
她(火舞)的身体软得不可思议,冰冷得如同怀里抱着一块寒玉。
他(马权)能感觉到火舞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像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每一次间隔都让马权感觉心惊肉跳。
不能再等了。
他(马权)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强行凝聚起那涣散的精神,沉入近乎枯竭的丹田。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一丝黯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晕,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微弱暖气,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勉强将紧靠在一起的五人笼罩在内。
暖意。
虽然微不足道,却如同沙漠中的甘泉。
那丝暖意穿透了厚重的防寒服,触碰到了几乎冻僵的皮肤,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熨帖感。
刘波绷紧的后背肌肉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线;
李国华紧闭的、因剧痛而抽搐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连意识模糊的包皮,也下意识地朝着热源的方向蜷缩了一下。
但他的这股暖意的代价,是马权喉咙里涌上的、无法抑制的腥甜。
“呃……”马权闷哼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沿着下颌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冻结成一颗暗红色的冰珠。
那金色的光晕也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随时会破碎。
“老马!”李国华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焦急。
老谋士(李国华)仅存的右眼在昏暗中努力聚焦,却只能看到马权模糊而苍白的侧脸。
“不要紧我没……事。”马权从牙缝里挤出儿个字,强行稳住体内那如同乱麻般刺痛的真气流转,说着:
“我…我还……能撑得住。”
他(马权)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权是灯塔,是火堆,是这冰棺之中唯一的火力和热源。
他(马权)此时此刻不能倒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岩石的刘波,动了。
他(刘波)覆盖着灰白色骨甲的身体,像一堵移动的墙壁,缓缓地、坚定地挪到了侧壁一处裂纹相对集中的地方。
那里,细微的“嗖嗖”声不绝于耳,刺骨的冷风正持续不断地从裂缝中灌入,带走宝贵的热量。
刘波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宽阔的、覆盖着骨甲的后背,死死地、整个地贴了上去。
“嗤……”
那是极寒与相对温暖的肉体接触时,瞬间带走热量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响。
刘波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灰白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
他(刘波)像一颗铆钉,用自己的身体,强行堵住了那泄露生机的缺口。
灌入的冷风戛然而止。
他(刘波)什么也没说。
行动,是刘波唯一的语言。
“清点……情况。”李国华靠在冰壁上,喘息着开口,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维系理智的习惯性冷静,思路清晰的说着:
“火舞……现在是深度昏迷,机械足……完全报废,能量核心……沉寂。”
他(李国华)顿了顿,手指颤抖地按上自己剧痛的左眼,那里,晶化的区域似乎又扩大了一丝,视野里只剩下大片扭曲的暗影和右眼模糊的光感,说道:
“我的眼睛……快不行了。
老马,你的真气……还能撑多久?”
马权感受着丹田内那如同被掏空后又反复刮擦的刺痛,苦涩地估算着:
“最多……再维持这种程度,一两个时辰……必须……间歇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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