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喧嚣,菌兽的嘶吼,孢子云雾的滋滋声…所有的混乱与死亡气息,都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小豆记不清他们是如何从那片紫色的地狱中逃出来的。只记得马叔抓起铁剑后,那柄暗红色的剑身上云纹似乎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瞬,紧接着马叔便爆发出远超他重伤状态的凶悍!虽然动作踉跄,每一剑挥出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和嘴角溢出的鲜血,但那融入了一丝微弱却灼热九阳之力的剑锋,竟能轻易撕裂菌兽坚韧的菌丝外壳!更关键的是,每当有孢子云雾喷溅,马叔便会强行运转那缕暖流护住口鼻,竟真的能短暂隔绝毒素侵袭!
这为他们撕开了一条血路。小豆强忍着伤痛,拼尽最后力气重新拖起担架(火舞再次昏迷),紧跟在马叔身后,在菌兽的围攻和不断喷溅的孢子云雾中,朝着菌毯区域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向上倾斜的通风管道口亡命冲去!
不知是菌兽被马权短暂的爆发震慑,还是那片菌毯的核心区域并未完全被惊动,他们竟然奇迹般地冲进了通风管道!马权用铁剑斩断追得最近的一只菌兽的触须,又用尽最后力气将一块巨大的锈蚀金属板拖拽过来,死死堵住了管道入口!
隔绝了菌毯的紫光和甜腥腐败气,隔绝了恐怖的嘶吼,管道内只剩下三人粗重、痛苦、劫后余生的喘息声,以及金属板外传来的沉闷撞击声——菌兽并未放弃。
但这暂时的安全,是用彻底透支换来的。堵住入口后,马权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靠着冰冷的管壁滑坐在地,那柄铁剑脱手落在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小豆也彻底脱力,瘫软在火舞姐的担架旁,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火舞气若游丝,灰紫色的死气在脱离了菌毯环境后似乎稍微淡了一丝,但依旧触目惊心。
他们像三具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蜷缩在冰冷、黑暗、布满灰尘的金属管道里,只有彼此微弱的气息证明他们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管道入口的撞击声渐渐稀疏,最终彻底消失。菌兽似乎放弃了。绝对的寂静笼罩下来,沉重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音。
小豆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摸索到背包里仅存的一小块防水布,费力地将它展开,覆盖在三人身上。废土平原的夜晚,寒冷如同附骨之蛆,正透过冰冷的金属管道壁,无情地侵蚀着他们伤痕累累、体温流失的身体。
马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身体,将昏迷的火舞小心地半揽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抵挡一部分严寒。小豆也本能地蜷缩过来,紧紧挨着马权冰冷但坚实的后背。三人如同在冰原上濒临冻毙的旅人,只能依靠彼此身体那微弱的热量,在绝望中寻求一丝慰藉。
寒冷让意识模糊,也让痛苦变得迟钝。就在小豆的意识即将被疲惫和寒冷彻底拖入黑暗时,一丝微弱的光亮,从通风管道上方、一个破损的网格缝隙中透了进来。
是星光。
小豆艰难地抬起头,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刹那间,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寒冷,忘记了伤痛。
深邃、浩瀚、无垠的墨蓝天幕,如同最纯净的黑丝绒,铺满了整个视野。其上,是亿万颗璀璨的星辰,密密麻麻,闪烁着清冷而永恒的光芒。银河如同一道流淌着钻石碎屑的璀璨光带,横贯天际,壮丽得令人窒息。没有一丝云彩,没有光污染,废土之上的星空,纯净、宏大、寂静得如同创世之初。
在这绝对的寂静和浩瀚之下,人类的渺小与挣扎,被无限放大,又仿佛被这亘古的星辰温柔地包容了。
“好…好美…” 小豆无意识地喃喃道,声音干涩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惊叹。这末世之下,竟还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壮丽。
“嗯…” 怀中的火舞,不知何时也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虚弱得无法转动脖颈,只能透过那狭窄的缝隙,贪婪地凝望着那片璀璨的星河。灰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点点星光,死气似乎都被这纯净的光芒冲淡了几分,流露出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的纯粹情感——对美的惊叹与向往。
连重伤濒死的马权,也微微侧头,透过缝隙,沉默地仰望着那片星空。他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自身渺小的认知,有对命运无常的叹息,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这浩瀚宁静所抚慰的平和。体内的九阳暖流,在这极致的静谧和寒冷中,反而如同被冰镇的火种,缓慢而坚韧地自行流转,修复着最细微的创伤,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护住心脉。
寒冷依旧刺骨,伤痛依旧锥心,死亡的威胁并未远离。但在这片无言的星空下,一种奇异的安宁降临了。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安慰,仅仅是共同仰望这片亘古不变的星河,彼此紧靠的身体传递着那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体温,就足以让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
在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的寂静中,小豆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又仿佛是被这星空勾起了深埋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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