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潮涌
空间裂缝如同巨兽缓缓愈合的伤口,在身后扭曲、弥合,最终彻底消失,将那片埋葬了玄黄界最后悲歌的骸骨世界隔绝于无形的屏障之后。熟悉的、混合着万物腐败与剧毒生灵瘴气的空气,如同粘稠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楚渊和陈老的感官。
他们回来了。脚踏在了瘴疠谷被毒质浸透的、带着微弱弹性的腐殖土地上。
然而,这片刻的“回归”感尚未持续一息,便被一股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恶寒彻底碾碎!
不对劲!
天地间充斥着一股近乎实质的沉重!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灵魂层面的压迫。
谷中的光线并非日常所见的昏暗,而是一种仿佛泼墨般的、令人心悸的深黑。抬头望去,原本还能隐约透下天光的浓郁瘴气,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片翻滚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墨海,唯有极远处鹰嘴崖的方向,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暗红脉动,每一次闪烁,都让这片墨海泛起诡异的涟漪。
空气中的毒瘴,其浓烈程度远超记忆中的十倍!吸入一口,不再是刺鼻,而是直接灼烧肺叶的剧痛,灵力在经脉中运转,如同在胶水中跋涉,滞涩难当。更可怕的是,这瘴气中混杂着一股他们绝不陌生的气息——那股源自界门之后的、冰冷死寂的虚无威压!它不再局限于祭坛上空,而是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弥漫在谷中的每一寸空间,无孔不入,仿佛整个瘴疠谷都已成为了那个存在的延伸领域!
“这……外界到底过去了多久?!”陈老声音干涩沙哑,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精通药石,对生机死气最为敏感。此刻谷中的死寂浓度,绝非短短数月能够形成!界门后的存在,其力量渗透程度,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楚渊的感受更为直接和剧烈。重返这片充斥着寂灭同源能量环境,他体内初步净化的本源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了暴雨,本能地开始鲸吞周围精纯的毒瘴与死气,飞速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近乎枯竭的力量。肌肉的撕裂感在减轻,经脉的痛楚在缓和。
但与此同时,那股无处不在的、同源却更加阴冷、邪异、充满侵略性的威压,却像无数根冰冷的触手,不断撩拨、刺激着他刚刚稳固的灵台。脑海中那片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血海,再次泛起了波澜,海底深处被压制的魔念发出躁动的低吼。他必须分出近半的心神,如同镇压叛乱般,死死守住灵台那点清明之光,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楚渊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清明与血色激烈地闪烁了一下,最终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初步净化的效果在此刻显现出其价值——尽管环境恶劣,他的本我灵智依旧如同礁石,牢牢抵御着内外交攻的侵蚀。
陈老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重重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抹深沉的凝重。没有丝毫犹豫,他们凭借着记忆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道鬼影,小心翼翼地向着与鹰嘴崖相反的方向——瘴疠谷更深、更复杂、更利于藏身的区域潜行。
这一路,所见景象堪称触目惊心。
原本就危机四伏的谷地,如今已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魔域。大量顽强生存的毒草怪木已彻底枯萎腐败,化为漆黑粘稠的淤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许多常见的低阶毒虫妖物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形态发生诡异畸变的生物。有体型膨胀数倍、甲壳上布满扭曲人脸花纹的腐骨狼蛛;有双目赤红、涎水带着腐蚀黑气、相互撕咬的变异鬼面蝠;它们共同的特征,便是周身都缠绕着一丝淡淡的、与蚀魂幽煞同源的黑气,变得更加狂暴、嗜血,仿佛被那股邪异威压彻底奴役了心神,只剩下杀戮与毁灭的本能。
两人屏息凝神,极力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冲突。楚渊凭借对寂灭能量的超凡感知,往往能提前“嗅”到前方能量流动的异常,避开那些扭曲能量汇聚的危险区域;陈老则依靠老辣的经验,判断地形,选择最隐蔽的路径。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有几次险些与巡逻的黑袍身影擦肩而过!那些黑巫教的余孽,非但没有撤离,反而像是在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构筑了据点,隐隐形成了一种巡逻的态势!
这一切都表明,局势正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历经数个时辰提心吊胆的跋涉,在穿越了一片危机四伏、咕嘟着黑色气泡的毒沼后,两人终于在一处隐蔽的、被几株巨大腐木和嶙峋怪石掩盖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狭窄的入口。拨开垂挂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毒藤,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天然洞穴显露出来。
洞穴内空间不大,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但在此刻,这方狭小的空间却成了风暴眼中唯一的宁静之地。陈老迅速在洞口布置下几道简单的隐匿禁制,虽然无法完全隔绝那无孔不入的邪异威压,却也能干扰感知,避免被轻易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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