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整个太和殿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承业手中那卷蓄势待发的画卷上,那是由千年龙骨磨粉,混以秘法朱砂绘制而成的“龙骨验毒图”,据传能照出世间一切妖邪之气。
只要此图一展,赵咸鱼的“妖女”之名便再无转圜余地。
王承业嘴角噙着一丝残忍而得意的冷笑,手臂猛然一振,高声喝道:“陛下,诸位同僚,且看清楚!此妖女究竟是福星还是灾祸,今日便见分晓!”
话音未落,那画卷“哗啦”一声凌空展开!
然而,预想中妖气冲天的景象并未出现,画卷之上空空如也,一片刺目的空白。
王承业瞳孔骤然一缩,心底“咯噔”一下。
不等他想明白其中关窍,异变陡生!
那悬于半空的“龙骨验毒图”竟无火自燃,一簇幽蓝色的火焰从画卷中心窜起,瞬间吞噬了整张图纸。
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在焚尽世间一切谎言。
“妖法!这是妖法!”王承业厉声嘶吼,状若癫狂。
可他的声音被死死压制,因为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被那燃烧后的灰烬吸引了过去。
那灰烬并未飘散,而是在空中诡异地凝聚、盘旋、重组,最终竟拼凑出了一幅生动的立体光影!
光影中,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正是幼年时的赵咸鱼。
她手中紧紧攥着半块黑乎乎、硬邦邦的杂粮饼,那是她全部的口粮。
而在她面前,围着一群比她更小的、饿得奄奄一息的孩童。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半块饼小心翼翼地掰成了数小块,颤抖着分给了每一个孩子,自己却悄悄咽了口唾沫。
其中一个孩子,饿得晕倒在地,正是御史台大夫钟正言。
而另一个躲在角落里,用怨毒又渴望的眼神死死盯着饼渣的,赫然是童年模样的王承业!
这一幕,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承业脸上。
他用来“验妖”的神物,反倒成了彰显赵咸鱼恩德的铁证!
“不!假的!都是幻术!”王承业彻底失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他最后的底牌——最纯的龙骨粉。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至阳至刚之物,破了这障眼法!
他颤抖着捏碎龙骨粉,狠狠洒向身前御史台刚刚呈上的奏章,那上面用朱批写着四个刺眼大字:“妖女惑众”。
他嘶吼道:“龙骨在此,妖邪辟易!”
粉末落下,却如雪遇沸汤,悄无声息地渗入纸张。
那原本鲜红的“妖女惑众”四字,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扭曲、蠕动、重组!
笔画交错间,墨迹流转,最终稳稳地变成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救命恩人”!
与此同时,清河县,王家私库深处。
李砚之屏住呼吸,借着火折子的微光,终于撬开了一块暗格地砖。
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暗格中静静躺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一份泛黄的契约——《石灰矿契》。
李砚之的目光死死锁在契约的末尾,那里没有官印,也没有签名画押,只有一个用朱泥随手按下的、略显稚嫩的莲花纹样。
他认得这个纹样!
二十年前,赵咸鱼就是用这枚自己用萝卜刻的“印章”,为村里最穷的汉子铁牛做保,让他从王家贷到了买犁具的钱。
王家当时没当回事,只当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却不知为何将这份契约私藏至今。
这便是王家侵吞良田、霸占矿山的罪证源头!
李砚之
“以我之血,证天地公道!”
血珠融入契纸的瞬间,整张契约爆发出万丈金光!
那陈旧的纸张竟片片碎裂,化作了成千上万只金色的蝴蝶,它们振动着翅膀,穿透了库房的墙壁,飞向了清河县的四面八方,飞入每一个曾受王家欺压的百姓家中!
清河县街头,周瞎子的三弦琴“铮”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响了。
那声音苍凉、悲怆,又带着一股冲天的愤怒。
周瞎子大惊失色,因为他根本没有拨动琴弦!
只见那古旧的琴身上,一道道金色的血纹凭空浮现,交织成行,赫然是一句谶语:“咸鱼姑娘救苍生,龙骨蛀心终成灰——”
话音刚落,“嘣”的一声,三根琴弦齐齐绷断!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京城王承业的书房内,他那尊引以为傲、日夜焚香的纯龙骨香炉,轰然炸裂!
无数碎片夹杂着骇人的气浪四散飞溅,却又诡异地停滞在半空,叮叮当当地自行拼凑起来,最终在墙上形成了一幅由碎片构成的巨大图影——那正是王家多年来倒卖官粮、哄抬粮价、逼死无数饥民的秘密账本!
每一笔,都血迹斑斑!
太和殿上,钟正言已经面无人色。
他呆呆地望着殿外,不知何时,宫墙外已经跪满了黑压压的百姓,他们都是从清河县一路奔逃至此的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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