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岭南,太阳刚爬过黛色的山尖,就把热浪泼洒下来。阿林蹲在自家五金店的门槛上,手里攥着个磨得边角发亮的三阶魔方,指节翻飞间,杂乱的色块便归位成整齐的六面。“爸,张阿姨的快递到了,说是从云南寄来的。”女儿阿瑶抱着个鼓鼓囊囊的纸箱跑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眼睛却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星。
阿林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纸箱上印着“云南省丽江市宁蒗县西川乡中心小学”的字样,胶带边缘还粘着几根干枯的向日葵花瓣。他心里一动,拆开纸箱的动作都放轻了些——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信纸,每一张都用铅笔写得工工整整,最上面还压着一幅画:黄灿灿的向日葵花田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魔方,笑脸比花还艳。
“是小果写的。”阿瑶凑过来,指着画上的签名尖叫,“她说上次我们寄的魔方,她已经能在两分钟内还原了!”
阿林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小果的字迹带着孩童的稚嫩,却一笔一划透着认真:“林叔叔,阿瑶姐姐,我们这里的向日葵开了,老师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就像我们朝着希望。我现在每天都给同学们教魔方,他们说转动魔方的时候,就像把困难都转走了……”信的末尾,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附在后面的一张集体照——二十几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孩子,挤在破旧的教学楼前,每个人手里都举着魔方,脸上的笑容被阳光晒得有些晃眼。
“这孩子,记性真好。”阿林的妻子秀琴端着两碗绿豆汤走出来,看见照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去年冬天,他们通过市慈善总会联系到西川乡小学,第一次寄去了五十个魔方和两大箱画笔,小果就是当时给他们写感谢信的孩子,信里说她从小患有轻微脑瘫,手指不太灵活,老师说玩魔方能锻炼手部协调,可她练了一个月都没能还原一面,差点就放弃了。
“当时我还跟小果视频,教她用‘层先法’,告诉她转魔方就像闯难关,一步一步来总能成功。”阿瑶吸了口绿豆汤,骄傲地扬起下巴,“你看,现在她都成小老师了。”
阿林没说话,只是反复摩挲着那张集体照。照片里的教学楼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上糊着塑料布,可孩子们手里的魔方却色彩鲜亮,像一颗颗跳动的火种。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穷得连书包都买不起,是村口的老教师用自己的工资资助他读完小学,临走时送给他一个魔方,说“人生就像魔方,看着乱,只要找对方法,总能拼出精彩”。这么多年,他从摆地摊修家电到开起五金店,魔方一直带在身边,遇到难处时转一转,就觉得心里有底。
“秀琴,阿瑶,我有个想法。”阿林放下照片,眼神变得坚定,“咱们不能只零散地寄东西,要不成立一个公益基金吧,专门帮贫困地区的孩子和特殊儿童,就叫‘魔方与向日葵基金’,魔方代表方法和希望,向日葵代表阳光和成长,你看怎么样?”
秀琴手里的碗晃了一下,绿豆汤差点洒出来。她知道阿林的脾气,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些年,家里的日子刚好过些,阿林就总想着帮人——隔壁老王腿摔了,他免费上门修家电;社区组织捐物,他每次都把店里最好的电线、灯泡打包送去。可成立基金不是小事,要注册、要管理、要筹钱,哪一样都不轻松。
“爸,我支持你!”阿瑶举着碗跳起来,“我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做直播,教大家转魔方,顺便为基金募捐!”
秀琴看着父女俩热切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笑了:“成立基金要不少钱吧?咱们五金店去年的利润存了十万,先拿出来当启动资金。我明天就去民政局问注册流程,你负责联系以前帮过咱们的那些老客户,看看能不能争取些支持。”
阿林心里一暖,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他知道,秀琴看似温柔,骨子里却比谁都坚强。当年他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是秀琴顶着压力摆早餐摊,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硬是帮他还清了欠款。如今要做公益,她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秀琴就揣着准备好的材料去了市民政局。接待她的是个姓周的科长,听说他们要成立公益基金,专门帮助贫困儿童和特殊儿童,连忙给她搬来椅子,详细讲解注册要求。
“成立基金会需要有规范的章程、固定的办公场所、专职工作人员,还有启动资金的验资报告。”周科长推了推眼镜,“你们的初衷很好,但这些流程都得走正规手续,不能急。”
“周科长,我们都明白。”秀琴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认真地记着,“办公场所我们可以用五金店旁边的小仓库,重新装修一下就行;专职人员我和我爱人先兼任,以后基金壮大了再招聘;启动资金我们准备了十万,验资报告这两天就去办。”
周科长点点头,赞许地说:“现在很多人做公益都是一时兴起,像你们这样有规划的很少。这样,我给你一份范本,你照着改章程,有不懂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民政局也会帮你们对接相关部门,争取尽快把手续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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