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现场)
养心殿里,光绪皇帝紧锁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御案。案上,堆叠如山的,不再是那些枯燥的请安折子或户部报上来令人昏昏欲睡的粮银细账,而是一份份来自北洋、来自朝鲜、甚至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带着硝烟味的紧急军报!
时间走到了光绪二十年(1894年)。朝鲜半岛上空战云密布,那个一直被大清视为“蕞尔小邦”的东邻日本,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不断挑衅,寻衅滋事。日军在朝鲜仁川登陆,围攻王宫,扶持亲日政权,矛头直指大清在朝鲜的宗主权!
这些消息,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光绪坐立难安。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在“亲爸爸”阴影下批“知道了”的盖章皇帝了!亲政这几年的憋屈、志锐被黜的屈辱、还有那份被墨汁污损的赈灾奏折所带来的无力感……所有积压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股脑儿地涌向了同一个方向——主战!
为什么主战?年轻的皇帝胸中燃烧着一团火:
1. 天朝上国的尊严: 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大清是“天朝上国”,日本不过是“倭寇”流裔,岂容其欺上门来?宗主国的威严不容挑衅!这关乎的是爱新觉罗列祖列宗的脸面,是大清帝国的国格!
2. 摆脱控制的契机: 潜意识里,光绪或许将这场对外战争,视为一次摆脱慈禧阴影、真正树立自己皇帝权威的绝佳机会!若能领导帝国打赢这场战争,还有谁敢说他只是个傀儡?这将是他亲政以来最有力的正名!
3. 朴素的爱国热血: 抛开政治算计,光绪内心深处,确实怀有一种希望国家强盛、不受外侮的朴素情感。日本的咄咄逼人,激发了他作为一国之主的责任感和血性。他读着那些描述日军暴行、朝鲜求援的奏报,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立刻提兵跨过鸭绿江!
他的主战立场,与慈禧太后、李鸿章等人的主和(或“避战”) 倾向,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 颐和园的“静养”与算计: 慈禧在颐和园里,正忙着为自己的六十大寿(第二年)精心筹备。她渴望一个安定祥和的局面来举办这场“万寿盛典”,不愿被战争打扰。在她看来,打仗要花钱,而且是花大钱!她的园子、她的庆典、她的享受,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况且,她对北洋海军的虚实,通过李鸿章,心里多少有点数,实在没底气和日本硬碰硬。她的态度是:能忍则忍,能谈则谈,最好花点小钱把事儿平了,别耽误我过寿!
· 李鸿章的“老成谋国”与私心: 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是前线总指挥,也是主和派的实际代表。他苦心经营北洋水师和淮军多年,深知家底——北洋舰队看似亚洲第一,实则多年未添新舰,弹药不足,训练和指挥体系也存在问题。陆军更是腐化不堪。他倾向于利用外交手段(拉列强调停)和“以夷制夷”的老办法来解决问题,避免与日本正面开战,以免赔光自己的老本(北洋系是他的政治资本)。在他看来,光绪和一帮清流言官的主战呼声,完全是“书生误国”,不知兵凶战危。
于是,养心殿和天津直隶总督衙门(以及背后的颐和园)之间,电报频传,争论激烈。
光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不断召见军机大臣,语气急切地强调:“倭人猖獗,断不可示弱!”“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李鸿章为何一味迁延?贻误战机,他担待得起吗?!” 他甚至直接给李鸿章发电谕,措辞越来越严厉:“……若顾虑不前,徒事延宕,驯至贻误事机,定惟该大臣是问!”
为了获取更多信息和支持,光绪做了一件有些“出格”的事。他秘密召见了志锐(虽未提拔成功,但仍在北京)等一批和他一样热血、主张对日强硬的年轻官员(多是“清流党”)。这些召见通常在深夜,避开慈禧和李莲英的耳目。
养心殿的烛光下,光绪的眼睛因为缺乏睡眠和情绪激动而布满血丝。他急切地向志锐等人询问对外局势的看法,听取他们慷慨激昂的主战言论。这些言论如同火上浇油,让光绪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志锐等人也趁机向光绪进言,痛斥李鸿章等人畏敌如虎、挟洋自重,甚至隐晦地提醒皇帝要警惕“后方”(指慈禧)掣肘。
这些秘密会谈,给了光绪莫大的精神支持,让他感觉自己并非孤军奋战。但他不知道(或许不愿知道),这些“清流”言官,大多只有满腔热血和如簧巧舌,对实际的军事、外交、国力对比缺乏清醒认知,他们的建议,更多是基于道德义愤和政治投机(打击李鸿章等实权派),而非冷静的战略分析。
光绪沉浸在“主战=爱国=维护皇权”的逻辑里,越来越难以容忍李鸿章的“消极怠工”。他觉得李鸿章是在故意抗旨,是在挑战他这个皇帝的权威!
这一天,一份来自朝鲜前线的加急密报,如同烧红的铁块,直接砸在了光绪的御案上!密报详细描述了日军如何悍然进攻驻守朝鲜牙山的清军(叶志超、聂士成部),清军损失惨重,被迫向平壤撤退!日本不宣而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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