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现场**
道光三十年(1850年)正月十四,圆明园慎德堂。
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炭盆里上好的银霜炭悄无声息地燃烧着,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无处不在的、淡淡的**铅腥味**。龙榻上,道光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龙袍空荡荡地罩在身上,胸口那颗朱砂蟾痣周围的皮肤,已彻底变成一种令人心悸的**紫黑色**,如同腐败的淤血。粘稠、散发着腥气的**黑油**,不再仅仅是渗出,而是如同溃烂的脓疮,不断从痣的边缘和皮肤龟裂处缓缓流淌出来,浸透了身下的明黄锦褥,留下污秽的印痕。
太医王九皋跪在榻前,面无人色。他用最细软的棉纱,蘸着珍贵的参汤,试图湿润皇帝干裂起皮的嘴唇。但那点湿润转瞬即逝,道光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喉间“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偶尔,他会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仿佛正凝视着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喷吐黑烟的钢铁怪物碾压而来。
“铁轨…碾…碾…” 破碎的音节夹杂着喘息,每一次挣扎都让胸口的黑油涌出更多。
殿外,皇子、宗室、重臣们黑压压跪了一地。皇四子**奕詝(咸丰)**跪在最前面,年轻的脸上交织着悲痛与一种深藏的不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崭新的龙靴——那是为即将到来的登基准备的。但他目光扫过殿内,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父亲那双摆在榻前、沾着干涸黄河泥渍的**旧缎面软底龙靴**上。那双靴子,像藏着巨大秘密的幽灵,让他莫名心悸。
正月十四,子时。
守岁的爆竹声早已停歇,万籁俱寂。慎德堂内,道光的喘息声越来越微弱,间隔越来越长。王九皋颤抖的手指搭在皇帝枯瘦的手腕上,几乎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突然!
“呜——!!!”
那熟悉的、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悠长汽笛声**,再一次刺破了圆明园死寂的夜空!这一次,声音比十九年前在太医院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更加不容置疑!仿佛那发出吼叫的“铁妖龙”,已经挣脱了束缚,正朝着京城的心脏猛扑而来!
“嗬——!” 道光枯槁的身体猛地一挺!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瞳孔深处,倒映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被彻底碾压后的绝望!他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吸尽世间最后一口空气,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音。
紧接着,一股浓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刺鼻铅腥味的**黑油**,猛地从他口中、鼻孔中,甚至眼角处狂涌而出!这黑油仿佛带有生命,带着灼热的温度,瞬间浸透了他的胡须、龙袍前襟!
“皇上!” 王九皋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就在这声尖叫中,道光的身体彻底僵直,然后猛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龙榻上。那双瞪大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空洞地凝视着藻井上繁复的彩绘,仿佛穿透了屋顶,直直望向天津的方向,望向那汽笛声的源头。
大清入关后第六位皇帝,道光帝**旻宁**,驾崩了。
“皇上…宾天了!” 总管太监尖利凄惶的哭嚎声撕裂了死寂,如同丧钟敲响。慎德堂内外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哭声!
咸丰帝奕詝在悲声中被扶起,准备接受群臣叩拜。他走向御榻,目光再次扫过那双旧龙靴,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想立刻检查那暗袋。但此刻,他只能强压下去。
丧仪立刻启动。内务府以最快的速度抬来了早已备好的**阴沉木金丝楠棺椁**。这棺木厚重、华贵,是帝王身份的象征。然而,当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将道光的遗体抬起,准备移入棺中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从他七窍中涌出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浓稠黑油**,在接触到冰冷的棺木内壁时,竟如同活物般迅速流动、蔓延!它们无视重力,在深色的楠木上诡异地勾勒、渗透!不过片刻功夫,一副巨大而清晰的**阴刻图画**赫然出现在棺椁内壁底部:
图案中央,是两条冰冷笔直、无限延伸的**平行铁轨**!铁轨之上,一个喷吐着滚滚黑烟(正是棺中弥漫的铅腥烟气的颜色)的**钢铁火车头**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呼啸向前!火车轮下碾碎的,依旧是无数碎裂的、形态狰狞的**裹脚银金蟾**!金蟾碎片中涌出的黑油,与棺内道光的遗油融为一体。而在铁轨延伸的尽头,黑油清晰地勾勒出一行狰狞的英文:
**“Tientsin Dockyard”**(天津机器局)
这图案与祥符妖碑背面的预言如出一辙,只是地点从“Peking & Tientsin Railway Co.”变成了更具体的“天津机器局”!仿佛那碾压金蟾的“铁妖”,已经选定了它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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