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宫并非凌辰所想的东海岛屿宫殿,而是一座终年积雪的孤绝雪峰之巅。云雾缭绕间,琼楼玉宇若隐若现,飞檐斗拱皆以万年玄冰与暖玉铸就,散发着朦胧灵光,与下方万里冰封、千山负雪的苍莽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确有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气派”。
凌辰与凌小玉踏空而至,无视外围那些惊慌失措、如临大敌的仙宫弟子与层层叠叠、光华流转的防护阵法。这些在凡人乃至寻常武者眼中固若金汤的防御,在凌辰的永恒万花筒洞察与北冥真气的侵蚀下,形同虚设。他们如同漫步自家庭院,径直来到主殿——“飘渺殿”? 前。
殿门无风自开,一股混合着檀香、药香与淡淡女子体香的暖风扑面而来,与外界的酷寒截然不同。殿内温暖如春,地面铺着雪域灵狐皮毛织就的华毯,四周夜明珠镶嵌壁间,柔和的光晕照亮了整个宽敞的大殿。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殿中央,一张以整块温玉雕琢而成、氤氲着灵气的麻将桌赫然在目。
桌前坐着两人。上首主位,一人身穿绣有云纹星图的月白道袍,头戴紫金冠,面如冠玉,颌下三缕长须,双目开阖间隐有电光流转,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如渊似海之感。正是仙宫之主,碧游宫主——断浪。二十年过去,他容貌竟似比当年更加年轻俊朗了几分,只是眉宇间那份天生的阴鸷与野心,虽被仙风道骨的表象极力掩盖,却仍有一丝难以完全化去的痕迹。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白玉麻将牌,动作优雅,看向凌辰的目光,带着三分审视、三分讶异,还有四分深藏的探究与忌惮。
下首客位,则是一位身穿水蓝色宫装、外罩雪白狐裘的女子。她云鬓高耸,容颜绝美,气质清冷如雪,孤高似月,但一双剪水秋瞳深处,却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与漠然。正是天门神母——洛仙。她并未看牌,只是纤纤玉指轻叩桌面,目光平静地落在凌辰身上,无喜无悲,仿佛在看一件器物。
殿内并无大队护卫,只有四名身着淡青道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弟子垂手侍立角落,皆有先天境修为,显然是断浪的亲信。
“贵客远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断浪率先开口,声音清越悠扬,带着一股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他指了指空着的两个位置,笑道,“恰逢洛仙道友来访,手谈一局。凌道友若不嫌弃,不如入座,切磋两圈?这雪山之巅,苦寒寂寞,唯此雕虫小技,可稍解烦闷。” 他话语客气,却只字不提方才凌辰硬闯山门、击溃剑阵之事,仿佛那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凌辰目光扫过牌桌,扫过断浪,最后在洛仙脸上停留一瞬。天门神母……帝释天的左膀右臂,竟在此与断浪“手谈”?是偶遇,还是早有预谋?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淡然依旧,径自在空位坐下。凌小玉则无声无息地立在他身侧稍后,赤瞳平静地扫视全场,所有人员位置、气息流动、潜在威胁点,瞬间建模分析完毕。
“碧游宫主,好雅兴。”凌辰淡淡道,随手摸起一张牌,是东风。
“凌道友风采更胜往昔,断某佩服。”断浪笑道,打出一张三条,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凌辰身后的凌小玉,“这位姑娘是……?”
“凌小玉,我的侍女。”凌辰语气平淡,打出一张西风。
“侍女?”一旁的洛仙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玉,她目光落在凌小玉完美无瑕却毫无表情的脸上,以及那双妖异的赤瞳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与审视。“观其气息凝练,行走间浑然天成,毫无破绽,更兼瞳色奇异,隐有灵光……断宫主,你这仙宫之内,何时出了如此了得的‘侍女’?莫非,也是你新得的‘仙傀’不成?” 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淡淡的嘲讽。在天门眼中,世间诸多奇技淫巧,包括断浪的“仙法”,也不过是旁门左道。
凌小玉对她的目光与话语毫无反应,依旧静立,如同最精致的玉雕。
断浪哈哈一笑,打出一张红中:“洛仙道友说笑了。小玉姑娘乃是凌道友身边的人,岂是断某所能驱使。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凌小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评估的光芒,“洛仙道友所言倒也不虚。小玉姑娘确实根基扎实,灵气内蕴,非比寻常。不知凌道友是从何处觅得如此良才美玉?断某这仙宫别的不敢说,辨识灵根、点化机缘,倒还有些心得。若小玉姑娘有意,断某可亲自为其摸骨观相,看看有无仙缘,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他言语看似客气招揽,实则暗藏机锋,既试探凌小玉的底细,也想借此窥探凌辰的虚实,更隐含一丝居高临下的招揽与审视,仿佛凌小玉是一件值得品鉴的宝物。
凌辰还未开口,洛仙却似乎对断浪这故作姿态的“惜才”之举有些不耐,或者说,她对凌小玉那完全无视她、仿佛她不存在般的漠然态度,感到了一丝极轻微的不悦。身为天门神母,地位尊崇,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即便是个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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