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重如千钧。
若说之前强巴的刁难只是意气之争,此刻格西尊者的发问,便是直指修行的终极本源。
生从何来?
死往何去?
轮回何在?
这三问困扰无数先贤,是横亘在修行者面前的天堑。
经堂内气氛沉凝。数千僧侣屏息,连心跳声似乎都被压制。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那道青衫身影之上。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锋。稍有不慎,便是道心崩塌。
高台金纱后,活佛的身影微微前倾。阴冷的视线透过缝隙,锁定了楚玄。
他在等。等这个年轻人露出破绽。只要楚玄有一丝迟疑,密宗积蓄已久的势便会如洪水决堤。届时,仅凭数千人的精神念力,足以将楚玄神魂碾碎。
格西老僧佝偻着身子,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求道的执着。他不惜燃尽残存的生命之火,只求一个答案。
“请阁下,解惑。”
老僧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却如洪钟在心头炸响。
楚玄静立,未作口舌之辩。
在修真界,事实胜于雄辩。
他神色淡然,转身走向经堂角落。那里有一盆枯死的格桑花,因常年处于阴暗,无人照料,只剩干黑的茎秆蜷缩在干裂泥土中,毫无生机。
楚玄走到枯花前。
数千双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满是困惑。
“装神弄鬼!”
瘫软在地的强巴咬牙切齿,“格西尊者问你大道,你却去摆弄花草,莫非是答不上来,想要顾左右而言他?”
周围僧人骚动,窃窃私语。
唯有格西老僧瞳孔收缩,盯着楚玄背影,握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感应到了一股令人战栗的波动。
楚玄无视身后嘈杂,指尖停在那株干枯茎秆上方三寸。
“你们问我,生从何来。”
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看好了。”
话音落下。
一股玄奥波动以指尖为中心荡开。
并非灵力堆砌,而是法则降临。
元婴期方能触碰的天地法则——枯荣。
空气微颤。
令所有人终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株死透的格桑花茎秆,竟泛起一丝绿意。初时极淡,转瞬燎原。干瘪表皮充盈,黑气驱散,嫩绿如翡翠般顺着茎秆蔓延。
“这……这怎么可能?!”
一名年轻喇嘛失声惊呼。
但这仅仅是开始。
枯花死而复生,开始抽枝。嫩叶如听号角,争先恐后钻出,舒展身躯,翠色欲滴。
仅三个呼吸。
光秃秃的枯枝已然枝繁叶茂。
这是逆转阴阳造化!
楚玄神色淡漠,宛如操纵时钟的神明。
“花开。”
二字吐出。
翠绿枝头鼓起花苞,随即绽放。粉白紫三色交织,娇艳欲滴。浓郁花香瞬间压过酥油味,弥漫经堂。
那是生命的味道。
昏暗经堂因这株盛开的格桑花,多了一丝明媚春意。
满座皆惊。
花香做不得假,生命力做不得假。
这是真正的起死回生!
高台金纱后的存在猛地站起,金纱晃动。格西老僧老泪纵横,身躯颤抖。他修了一辈子枯禅,从未见过如此直观的生命演绎。
“生之极,便是死。”
楚玄声音冷酷。
手腕微翻。
怒放的格桑花定格,灰败气息降临。花瓣卷曲褪色,叶片发黄下垂,茎秆再次干瘪。
眨眼间,生机断绝。
衰败,枯萎,死亡。
最终化作一捧尘埃,洒落泥土。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再归尘土,不过翻手之间。
短短十个呼吸,众人看尽一生轮回。
这种心灵冲击,比任何佛法都要猛烈。
楚玄负手而立,看着那盆尘土:“生非生,死非死。”
“一念花开,一念尘埃。”
他转身看向格西老僧:“这就是我的轮回。”
“你,可看懂了?”
经堂寂然。
所有人大脑宕机。他们引以为傲的经义,在这一指面前苍白可笑。
不立文字,直指人心。
以法则为笔,轮回为墨,书写大道真理。
当啷。
格西老僧手中木杖滑落,砸在青石板上。
他身躯摇晃,眼中锐利尽去,只余震撼与敬畏。那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满足。
“我修了一辈子枯禅……”
老僧喃喃哽咽,“自以为看透了生死,自以为触摸到了边缘。”
“却不知,全是虚妄。”
“全是虚妄啊!”
浊泪滑落。他看着面前的青衫男子,这哪里是外道狂徒,分明是行走世间的真佛。
噗通。
密宗第一智者双膝跪地,双手前伸,额头触地。
五体投地大礼!
“弟子格西,拜见上师!”
老僧声音颤抖,却坚定无比。
这一跪,跪的是大道。
轰!
人群炸开了锅。强巴彻底呆滞,发不出声音。众僧心神巨震。连格西尊者都跪了,他们还在坚持什么?
源自灵魂的震撼击溃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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