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少爷的话没错。”
沉浸在回忆当儿,宁微生忽然听见了即墨繁的声音。
他缓缓抬起头,看见他眸底平静无波的神色。
无论是方才黎灿盛的喋喋不休,还是如今的欲哭无泪,好似都无法影响到他的情绪分毫。
宁微生只觉得这眼神有些眼熟。
就像是......
曾经他实力低弱时,那些强者俯瞰过来的眼神。
那双黑色的瞳仁里分明倒映着人影,却好像根本没有被放在眼里。
“黎灿盛,你趁乱偷偷来到魔界,还扔了能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你真正的想法——”
即墨繁说话时微妙地拖长了尾音,听起来带着一抹危险的意味。
“——其实是想留在魔界里吧?”
哪怕并非当事人,宁微生听着即墨繁说话,也忍不住觉得自己心底震了一下。
这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倘若他是一介散修,或者哪怕是隶属于像云沧剑宗这样的宗门,和魔修搅到一起都不一定是死路一条。
黎歌越当时的情况是因着他伤过人,且屡教不改造成严重后果,最后更是做出欺师灭祖的勾当,才被逼得非跳下诛仙台不可。
否则他也是有一线生机的。
可黎灿盛与他不同,偏偏是黎氏主家的人,那可是是整个修仙界中最老牌、流传世代最久的家族。
世家远比宗门更加重视风气口碑,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旁系,主家鞭长莫及,可能也就叫人浑水摸鱼过去了。
但主家的人会受到更加严格的约束,绝不可能被允许犯下如此巨大的弥天大过。
“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没有!”黎灿盛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马上双手合十指天辩解。
“我来只是因为听说了即墨师兄的事而已,仅此而已!”
不论这个理由是不是真的,黎灿盛都只能这么说,不然等着他的决计没有什么好结果。
“我的玉牌会掉在外面,那是因为我被边城的魔兵逮到得太急,倘若身份暴露,恐会引来其他祸事,这才将能表示自己身份的玉牌扔下!”
这也是相当勉强的理由。
当初和他情况相同的黎歌越,在进入魔界之后也需要频繁同魔修接触,但他从未动过扔掉自己家族玉牌的念头。
理由很简单,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在意自己黎家人这一身份。
如今他更是已堕魔道,不出意外黎家上下不会有人再承认他的存在,所以身上这块小小的牌子,就成了他最后一抹执念。
所以相对应的,黎灿盛随手把玉牌扔掉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他急于抛弃自己旧身份的想法。
倘若这一次没有凑巧的在地牢中见到宁微生,恐怕他还真会浑水摸鱼的继续留在附近,蛰伏待机。
毕竟他虽然有着黎家的白玉牌,却从未如黎锦初一般时常出现在世人眼前,倘若不是黎锦初这么句话,不会有人晓得他是谁。
不过现在再继续讨论这些问题也无益,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黎灿盛的心路历程。
而他也的的确确在众人的突围行动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间接救出来了不少被关在地牢中的正道修士,以莫须有的名头强加在他头上实在不合适。
他们也不便待在这里,为这种无所谓的话题浪费时间。
除了起初他们一行十几人外,陆陆续续也有趁乱突围的修士向他们这边靠拢。
直到跟着众人御剑而起时,宁微生还久久没能回神。
他发现自己和即墨繁似乎真的不在同一个高度。
从小就天赋极好,因而即墨繁在听黎灿盛絮叨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被他的情绪带入共情,才能看得出后者在情绪渲染之后,可能存在的真实目的。
而他自己却在即墨繁开口以前丝毫没有联想到这一可能,甚至还因为他们的三两句话而对黎锦初起了情绪。
要知道作为剑宗与黎家在这次事件中的领头人,他们二人若是起了什么冲突,那对整个行动都会产生极大影响。
他抬头看向飘摇在前的那抹蓝色身影。
......算了,等回了云沧剑宗,果然他还是自请去蹲一下忆苦崖吧。
如此鲁莽无状,实在对各位同门有愧。
去时遮遮掩掩的一行人,回去时却显得更明目张胆许多。
小队被沿途受魔修压迫的正道修士们扩充,便也不再需要担忧会遇到阻击的小股魔兵。
边城那边出事,其余还在另外区域地毯式找人的魔将也一定会很快收到消息,恐怕很快就会赶来现场。
因此比起藏匿行踪,快速脱离魔界的掌控才是头等大事。
直到众人全都迈过南疆最后一座城门,双脚真真切切踩在修仙界的土地上之时,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才终于顺着血液经由心脏迸发,流经遍了四肢百骸。
即墨繁从拥雪剑上跳下来的时候身形又晃了一下。
本来就只是靠一瓶药勉强恢复了些力量,现在又给用干净了。
这次莫名其妙有两只手往他面前分别递过来了两只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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