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渊村的欢庆,像一场盛大而空洞的梦。
锣鼓声、笑声、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闹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乐章。村民们举着粗糙的陶碗,饮着新酿的米酒,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免税自治”。他们脸上的喜悦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在他们眼中,凌霜和易玄宸是带来了福音的使者,是敢于拒绝皇权、为他们争得一片净土的英雄。
凌霜站在人群的边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每一声欢呼,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她心上。她看着那块被村民们用红布包裹、高高挂起的皇帝诏书,它像一道华丽的枷锁,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牢牢地锁在了这片看似自由的“特区”之内。
“他们在庆祝自由,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从一个大牢笼,搬进了一个更精致、更舒适的小牢笼。”凌霜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喧嚣淹没。
易玄宸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他的守渊之力,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感知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他能“听”到村民们心中最纯粹的喜悦,也能“听”到那些新来者内心深处,被喜悦暂时压制的、蠢蠢欲动的欲望。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寒渊的方向笼罩下来,将这所有的一切——喜悦、悔恨、欲望、挣扎——都缓缓地、温柔地,吸纳进去。
“玄宸,”凌霜侧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我们不能再等了。这道墙,必须拆掉。可怎么拆?直接告诉村民真相,只会引起恐慌。我们离开,皇帝的诏书依旧有效,这道无形的墙依然存在。”
易玄宸的眉头紧锁,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强行对抗,只会让守渊村成为朝廷的眼中钉,最终招来灭顶之灾。可若是不作为,他们便成了皇帝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成了寒渊最忠实的“饲养员”。
就在这时,易玄宸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凌霜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欲望……”易玄宸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闭上眼睛,仿佛在竭力分辨着什么。“……好强的欲望。不是村子里这种混乱的、绝望的欲望。这一股……很冷,很纯粹,像一条淬了毒的蛇,正从京城的方向,朝这边探来。”
他的守渊之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具象化的欲望。那不再是模糊的情绪洪流,而是一个有着明确目标的、充满算计与野心的意志。这个意志的核心,直指寒渊。
“有人在京城,想要利用寒渊的力量。”凌霜的心猛地一沉。历史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赵珩,靖王,一个又一个野心家,都曾将目光投向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难道悲剧,又要重演?
“是的。”易玄宸睁开眼,眼中满是凝重。“他的欲望,与皇帝的‘圈养’不同。皇帝想要的是‘稳定’,将寒渊变成一个可控的‘垃圾场’。而这个人……他想要的是‘攫取’,他想要打开潘多拉的魔盒,释放里面的力量,为他所用。”
凌霜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她终于明白,他们不能再困守于此。皇帝的“墙”不仅是圈养,更是一个巨大的靶子。当那个京城的野心家将箭对准寒渊时,整个守渊村,都会成为陪葬。
“我们得去京城。”凌霜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能让悲剧重演。”
“我陪你。”易玄宸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趟京城之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凶险。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还有那位心思深沉、将他们视为棋子的皇帝。
两人没有声张。凌霜只对石头等几个核心的村民说,他们要去京城一趟,是为了“商讨特区未来的细节,确保皇帝的承诺能够兑现”。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村民们深信不疑,还满怀期待地送他们离开。
马车再次驶上通往京城的官道。与上一次的轻松惬意不同,这一次,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
易玄宸闭目盘坐,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守渊之力中。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循着那股冰冷的欲望留下的微弱“气味”,在庞大的京城里定位着它的源头。
“他很有耐心。”易玄宸缓缓开口,“这股欲望已经潜伏了很久,像一头蛰伏的蜘蛛,在暗中编织着一张大网。直到最近,靖王之乱平定,朝局稍稳,他才准备收网。”
“他有什么动作?”凌霜问。
“他在寻找‘钥匙’。”易玄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是照影剑那样的钥匙,而是一种……能够‘沟通’寒渊的媒介。我能感觉到,他在进行某种仪式,收集着一些特定的东西。”
两人抵达京城时,已是深夜。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悄悄易容,潜入了一处早已废弃的、属于易玄宸家族的宅院。
“先找李御史。”凌霜提议,“他为人正直,或许能从朝堂上帮我们探听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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