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难河的晨雾还没散,林晚晴裹着厚重的羊皮袄,跟着顾御史混在往克烈部赶的商队里。驼铃在冷风中晃出细碎的响,她指尖按在腰间的“同春”玉佩上,那股混杂着暗司冷意与草原膻气的戾气,比在敦煌时更稠,像斡难河底的淤泥,死死缠在心头——这不是零星的勾结,是一张铺在草原上的密网,正顺着部落的帐篷,往漠南、漠北蔓延。
“前面就是克烈部的牧地了。”商队头领勒住马,指着远处散落的白帐,“最近克烈部动静怪得很,天天有‘江南商队’来送粮,还不许旁人靠近,咱们得小心些。”
顾御史点头,给林晚晴递了个眼色。两人故意落在商队后面,趁头领不注意,绕到一处背风的土坡后。林晚晴闭上眼,玉佩的烫意突然聚在一点,指向土坡下的一座黑色帐篷——那帐篷比周围的白帐更宽大,帐外站着两个穿灰布短褂的汉子,腰间别着的铜环,正是暗司标志性的“燕”字纹。
“是暗司的人。”顾御史压低声音,拔出腰间的短刀,“咱们悄悄摸过去,听听里面说什么。”
两人趴在雪地里,慢慢挪到帐篷外。帐内传来粗哑的谈话声,是克烈部首领脱里的声音,带着草原首领特有的蛮横:“鬼手,你说的三千石粮,只到了一千石,剩下的什么时候到?乃蛮部的太阳汗已经派人来问了,要是粮跟不上,我可没法压服下面的小首领。”
“脱里首领放心。”另一个声音阴柔,带着中原口音,该是暗司统领“鬼手”——李昭倒台后,暗司残余由他接手,据说此人擅长用毒,手段比上官云珠更狠,“剩下的两千石,三日后就到,还跟着二十车铁器——都是江南最好的锻铁,够你们打五十把弯刀,二十副铠甲。李大人说了,只要你们肯在斡难河会盟,跟着打长安,漠南的牧场,以后都是克烈部的。”
“长安?”脱里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犹豫,“新帝的巡防营在漠南有驻军,咱们能打得过?”
“怎么打不过?”鬼手的声音冷了些,“西域的圣火教已经在敦煌闹事,牵制了新帝的兵力;草原上,乃蛮、蔑儿乞、弘吉剌三部,我都已经谈妥了——乃蛮部要丝绸茶叶,蔑儿乞部要盐,弘吉剌部要中原的布匹,李大人都答应了。到时候咱们五万骑兵南下,长安首尾不能相顾,新帝只能乖乖让出江山。”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沉——原来李昭的暗司,不是只勾连了克烈一部,而是把草原上势力最强的四部都串在了一起!她刚要再听,帐外的暗司守卫突然朝土坡方向看过来,顾御史立刻拉着她往回退,躲进一处雪堆后,才避开了巡查。
“得弄清楚他们是怎么说服其他部落的。”顾御史喘着气,“光靠粮食铁器,未必能让四部都动心,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两人回到商队,趁着商队在克烈部外围交易的间隙,林晚晴借口买羊皮,钻进附近的小帐。帐里的老牧民正给孩子煮奶酒,见她是中原人,叹了口气:“姑娘是从南边来的吧?最近别往乃蛮部去,那边出了‘怪事’——三个不肯跟‘江南商队’合作的小首领,前几日都‘落马’死了,身上没伤,却像是中了毒。”
“中毒?”林晚晴心里一动,“是‘江南商队’干的?”
老牧民点点头,压低声音:“谁都知道是他们干的!那商队的人,手里有能让人悄无声息死的药,乃蛮部的太阳汗怕了,才答应跟他们合作。还有蔑儿乞部,忽都鲁首领本来也不愿意,结果那商队送了他十个中原女子,还说打下长安后,给他分关中的土地,他就松口了。”
林晚晴攥紧玉佩,指尖的烫意又重了几分——原来暗司的手段,是威逼利诱并用:对克烈部,用粮食铁器和牧场诱惑;对乃蛮部,用毒杀小首领震慑;对蔑儿乞部,用女子和土地收买;至于最弱的弘吉剌部,怕是用“不合作就被其他三部吞并”的威胁,逼他们就范。
她刚要追问更多,就见远处的黑色帐篷掀开,鬼手带着几个暗司成员,骑着快马往乃蛮部方向去。顾御史立刻跟上来:“他们要去乃蛮部,咱们得跟上,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手。”
两人放弃商队,牵了两匹快马,远远跟在鬼手身后。草原的风越来越大,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们不敢靠太近,只能借着稀疏的灌木丛掩护。行至乃蛮部边界时,就见鬼手的马停在一处山坳前,山坳里藏着十几辆马车,车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丝绸和茶叶——是给太阳汗的“礼物”。
更让林晚晴心惊的是,马车旁还站着几个穿圣火教白袍的人,正跟暗司成员交接一个木盒。她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一股熟悉的异域戾气顺着风飘过来——木盒里,怕是圣火教给的毒药,用来控制不服从的部落首领。
“李昭这是把西域和草原的势力,都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顾御史的声音发沉,“圣火教提供毒药,暗司负责联络,草原部落出兵力,他躲在牢里,却把所有棋子都摆好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