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拂,像一缕温润的绸缎滑过树梢,夜空澄澈如洗,一轮清辉浩荡的明月悬于天心,银光似熔化的水银,无声流淌,把整条梧桐巷染成朦胧的霜色。
明天,就是十年一遇的“全球顶尖医学青年峰会”——这场被业内称为“医学界奥林匹克”的盛会,将在京西国际会展中心拉开帷幕。军区总院那位向来雷厉风行的段南院长,今儿却破天荒地坐不住了:他前脚刚在手术室盯完一台高难度脊柱微创重建术,后脚就抓起电话,催司机老陈立刻驱车去叶家接人。不是为赶场,而是想抢出几小时“师父时间”——段南嘴上喊叶晨峰“师父”,心里早把这年轻人当成了行走的《黄帝内经》活注本。他盘算得清楚:多聊十分钟,说不定就能参透一个困扰自己三年的神经再生难题。
老陈四十出头,寸头、挺背、指节粗粝,是军区车队里开了十八年红旗的老司机。他一见叶晨峰从青砖小院里踱出来,立马小跑绕到副驾侧,双手拉开门,腰微躬,声音沉稳又带敬意:“叶先生,段院让我先接您到别墅稍候。他处理完急诊会诊就回,亲自陪您过去——还说,‘务必让叶先生在客厅沙发最软那块坐稳了’。”
叶晨峰只轻轻颔首,步子不疾不徐。他答应来,一半是念着段南那声“师父”叫得诚恳——老头在老爷子病榻前守了七天七夜,药罐子熬干三只;另一半,是冲着段南当年替叶家老宅保下那棵百年金桂树的情分。至于什么“国际交流赛”?在他眼里,不过是群聪明学生做PPT、讲病例、争执“某基因靶点是否该进指南”的热闹课堂。若真论医道深浅——他指尖捻过一张CT片的功夫,比某些权威教授十年论文堆叠的临床判断更准三分。神医不是封号,是刻进骨子里的直觉与笃定。
段家别墅灯火通明,欧式吊灯洒下暖金光晕,大理石地面映着人影晃动。五位年轻人正围在壁炉边热络交谈,年纪都在二十四上下,像五株刚抽枝的玉兰,带着青涩却蓬勃的锐气。
居中那位,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腕骨分明,笑时眼尾微扬,有种浑然天成的从容——段天瑞,段南唯一的孙子,京城医科大学“临床之星”奖学金得主。另四人是他圈子里最亮的星:戴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方俊达(校刊医学专栏主笔);身形修长、总爱用解剖模型比划的王奇正(解剖学助教钦点的“人体地图活字典”);穿素白棉麻裙、说话声音像春溪淌过鹅卵石的江雨梦(校心理援助站志愿者,笔记工整得能当印刷体范本);还有踩着短靴、烟熏妆淡得恰似薄雾、开口就带三分飒爽的易思颖(医学院辩论队王牌,去年靠一场“AI能否替代医生共情”的质询,把三位教授问得集体鼓掌)。
“待会见了我爷爷,”段天瑞指尖轻叩茶几,笑意收敛几分,“规矩点。他这次请来的‘师父’,连他提起来都压着嗓子——我长这么大,头回听我爷爷管谁叫‘师父’。”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按常理推,能当我爷爷师父的,至少也得六十往上吧?德高望重,白发苍苍,手一搭脉,病根在哪都逃不过……”
“放心!”方俊达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光,“我连《柳叶刀》近五年综述都啃完了,就等向两位前辈讨教‘真实世界数据如何反哺临床决策’!”
江雨梦捧着温热的蜂蜜柚子茶,睫毛轻颤:“段院长上次门诊,三分钟就辨出我室友的隐匿性甲减……我想请教,怎么把‘望神’练到那种火候。”
“哟~”易思颖笑着撞了下江雨梦肩膀,烟熏眼线弯成月牙,“我们雨梦的‘望神’课,怕是早从大一就开始了——对象嘛,就在眼前坐着呢。”她朝段天瑞努努嘴,“听说未来爷爷一来,你连呼吸频率都要调成‘标准医学生模式’?”
“思颖!”江雨梦耳尖瞬间红透,指尖慌乱搅着裙角。
王奇正哈哈一笑,顺手把散落的解剖图谱收拢:“雨梦别慌,我刚查了——段院长师父的履历,全网零记录。神秘感拉满,说明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咱们啊,少刷手机,多备几个真问题。毕竟……”他眨眨眼,“真正的高手进门,看的可不是你鞠了几躬,而是你眼里有没有光。”
叶晨峰推门而入时,段家大厅里正热闹得像一锅刚烧开的高汤——笑语翻腾、茶香氤氲,段天瑞斜倚在紫檀圈椅里,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青玉镇纸,正和几位青年才俊聊着国际医学交流大赛的赛制细节。话音未落,门轴轻响,一道修长身影逆光而立,衬衫袖口随意挽至小臂,指节分明的手还搭在黄铜门把上,眉眼清朗,神情却淡得像杯刚沏开的明前龙井——不烫人,但自带三分疏离。
满厅倏然一静。
段天瑞抬眼打量:二十出头,没穿白大褂,没戴工牌,连个听诊器都没挂,倒像刚从画室溜出来的艺术生。他指尖一顿,镇纸“嗒”地磕在案几上:“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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