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行军几个小时,人虽然还能在颠簸中轮换休息,但车辆需要补充燃油,机器需要冷却,士兵也需要一点时间活动僵硬的四肢,吃些食物。
车队在一片相对背风的丘陵谷地中,围成了简易的防御圈。没有生起大规模篝火,只有几处用铁皮桶围起的小火堆,上面架着行军锅,煮着滚烫的姜汤和浓缩汤块。士兵们拿着塑料碗,沉默地排队领取,然后靠在冰冷的车身上,小口喝着。起往北寒气越重,但热汤下肚,也能带来一些暖意。
沈良玉站在谷地边缘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遥望北方。风吹的越来越干冷,但的作战服里面有保暖衣,其实他不穿保暖衣也没事,他的体质基本能做到寒暑不侵。
半天行军,具体走过了多少里路,沈良玉没看运兵车上的里程表。中原地的地貌变得更加开阔、但荒凉,偶有丘陵,也大多平缓。沿途经过的村庄城镇,无不是死寂一片,有些甚至能看到仓皇逃离的痕迹——散落的家具、未及带走的家禽。战争影响最大的,最终还是弱小的百姓。
“夫君,”楚红叶巡视回来,“侦察兵报告,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十里外都有零星骑兵窥探,但不敢靠近,一发现我们的警戒就远遁。看装束,像是州府的斥候,还有……一些江湖人士打扮的。”
“乌合之众,大炎朝廷的旨意大概刚传到地方,这些地头蛇想表忠心,又怕死。不用理会。等我们过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的“该怎么做”,自然是跪地投降,或者永远消失。
楚红叶点头说道:“按目前这个行军速度,最迟今天子夜,我们就能抵近‘定安府’。那是北地重镇,大炎朝屯有重兵,城墙高厚,恐怕不会像早上那些杂兵一样容易打发。”
“定安府……”沈良玉收回目光,看向楚红叶,“李大胆的东路军,按计划应该从其东侧百里外掠过,周虎的西路军则在其西。我们中路,正面。我要的就是它不投降。”
楚红叶眼神一亮:“夫君是打算要……”
“杀鸡儆猴。”沈良玉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一路敲碎些边角料,震动不了那些深处腹地、还抱着侥幸心理的蠢货。需要一只够分量的鸡,用最惨烈、最无可争议的方式宰掉,把它的脑袋挂起来,让所有猴子看清楚,抵抗是什么下场。定安府,正合适。”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弟兄们,一小时后,全军开拔。目标,定安府。我要在今日太阳落山前,看到定安府的城墙。然后,在明天太阳升起前,让这面城墙,从地上消失。”
命令迅速传遍整个短暂休息的营地。士兵们喝汤的动作快了些,吃了一点食物后眼神更锐利了些。那点因长途颠簸而产生的疲惫,被即将到来的战斗刺激得无影无踪。摧毁一座重城?对拥有手中神兵利器的他们而言,并非难事,反而是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期待。
钢铁洪流再次启动,轰鸣着冲出谷地,继续以那恒定、无情、似乎永不知疲倦的速度,向着北方偏西一点的方向,滚滚而去。
越往北,人烟似乎越稠密了些。官道也修缮得更好些,显然靠近大城。但气氛也越发凝滞。路过两个较大的镇子时,甚至能看到镇口有乡勇壮丁拿着简陋的武器聚集,但在车队那恐怖的声势和完全无法理解的钢铁外形面前,这些人只是瑟缩着,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半步,也无人敢高声呼喊。
下午天空飘起了冰冷的雨丝,很快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道路变得泥泞,但对于坦克的履带和其它重型轮胎而言,影响不大,只是车速稍放缓了一点。雨水冲刷着车身上的泥点,让钢铁的寒光更显冷冽。
傍晚,前面领头开路的“侦察车”传来了汇报。
“总指挥!前方已确认是定安府南城墙!目测城墙高约四丈,有瓮城,墙头旗帜密集,守军数量看起来很多!城门已紧闭!”
沈良玉在车内,已经能看到远方地平线上,那一截突兀的、青灰色的巨大阴影。那便是定安府的城墙。在铅灰色的天幕和凄冷的冬雨背景下,它像一头受伤的巨兽,蜷缩在大地上,散发着绝望而顽固的气息。
“停车。全军展开战斗队形。坦克、榴炮走前面,建立火力阵地。火箭炮车,进入发射位置。装甲运兵车掩护两翼。”一连串命令下达。
庞大的车队在距离定安府城墙约两里外的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原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
坦克沉重地碾过湿软的泥地,选择着有利的射击位,炮塔缓缓转动,粗长的炮管指向两里外的城墙。榴弹炮和火箭炮车在稍后位置展开。
定安府城头,显然早已有斥候发现了天龙军的逼近。警钟声凄厉地敲响,城墙上人影憧憧,慌乱地跑动着。几面代表“死守”和“忠烈”的大旗被雨水打湿,沉重地垂着,又被风吹得胡乱摆动。
沈良玉没有等。对方没有派出使者,没有喊话,紧闭的城门和城头密集的守军已经表明了态度——这只“鸡”,选择了最愚蠢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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