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拒绝着一切纯粹的光明。那并非虚无的黑暗,而是一种具有重量与质感的、粘稠的猩红之暗。随着李不言每一步沉稳而决绝的深入,那自遥远核心传来的、如同地狱魔神缓缓睁开的独眼般执拗闪烁的猩红光芒,便愈发炽盛,愈发具有侵略性,仿佛活物般舔舐着通道的每一寸壁面。这光芒,将这原本应被永恒黑暗统治的、蜿蜒曲折如巨兽肠道的通道,映照得如同某种不可名状的史前凶物体内仍在搏动着的、庞大而诡异的血管网络内壁。洞壁不再是冰冷的无机质,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仿佛具有活性的暗红色肉质质感,潮湿、黏滑,不断渗出腥甜中带着深层腐朽气息的粘稠液体,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甜腻腥气几乎要凝结成具有实体的猩红露珠,顽强地挑战着闯入者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忍耐极限。脚下的地面,也变得异常柔软而富有弹性,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踩在某种半凝固的、尚存微弱体温与搏动的巨大血肉器官之上的触感,每一步落下,都似乎能感受到其下那缓慢而有力、如同沉睡巨兽心跳般的震动。
李不言的步履,却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怖环境中,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异乎寻常的沉稳。他周身,那源自归墟核心、象征着宇宙终末的本源寂灭之力,并非以张扬狂暴的姿态外放,而是如同生命最本能的呼吸般自然流转,在他挺拔的身躯之外,形成了一道无形无质、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的绝对屏障。任何试图沾染、侵蚀、渗透过来的污秽血煞之气,在触及这层看似薄弱屏障的瞬间,便如同最脆弱的雪花飘落至炼狱熔岩的核心,发出一连串极其细微、几乎不可闻的“嗤嗤”轻响,随即被那纯粹的、高于一切存在与消亡概念的“无”之真意,悄然化去,归于彻底的、连信息都不曾留下的绝对虚无,甚至连一丝最微小的能量涟漪都未能激起。耳畔,那由无数冤魂嘶嚎、濒死哀鸣、怨毒诅咒交织糅合而成的、足以让金石崩裂的精神风暴,变得愈发清晰、愈发刺耳尖锐,如同恒河沙数般的无形毒针,汇聚成毁灭的洪流,持续不断地、疯狂地攒射向他那固若金汤的识海壁垒,试图寻找到哪怕一丝最细微的缝隙,将无尽的疯狂与绝望,如同最恶毒的种子般植入其中。
然而,这等层次的精神污染与灵魂干扰,对于早已将自身意志淬炼得如同承载着星辰生灭的亘古寒铁、并且身负着宇宙终极大寂灭本源之力的李不言而言,几近于微风拂过万载玄冰,甚至连让他那如同镜面般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最细微的涟漪都做不到。他的道心,便如同那识海最中央永恒缓缓旋转的苍白光核,寂然,不动,映照大千万象,却又能将一切外魔湮灭于无形,不染一尘,不滞一物。
通道,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景象豁然剧变,空间感被强行扭曲、放大!
一个巨大到超乎凡人想象极限的天然洞窟,如同一个被某种无法言说的伟力强行掏空了所有内脏器官的、早已死去的远古星空巨兽的腹腔,带着一种蛮荒、死寂而又充满邪异生命力的矛盾感,悍然呈现在李不言的感知之中。洞窟之高之广,视野难以穷尽,足以轻松容纳下一座雄峻的山峰或是小型的城池,置身其中,瞬间便给人一种自身渺小如尘埃、仿佛随时会被这片邪恶空间吞噬的无力感。洞顶之上,垂落着无数密密麻麻、如同倒悬的死亡丛林般的暗红色钟乳石状物体,但它们绝非自然界温和的碳酸钙沉淀,而更像是由无数凝固的污血、扭曲的生物组织以及绝望的灵魂残渣混合凝固而成的诡异结构,其尖端不断“嘀嗒、嘀嗒”、带着令人心烦意乱的恒定节奏,落下粘稠的、散发着浓郁刺鼻腥气的猩红液体,这些液体坠落入下方无尽的黑暗中,汇成一片永不停歇的、仿佛为某种邪恶仪式伴奏的阴森背景音。
而洞窟的绝对中央,才是这恐怖画卷中,真正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一切罪恶与痛苦汇聚的核心——
一个庞大到目光难以丈量其边界、仿佛连接着九幽血海本源的、正在缓缓搏动的巨大血池!
这血池,早已超越了寻常意义上血液汇聚的概念。池中那无尽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暗红到近乎纯黑、如同来自地狱最底层的、被诅咒的岩浆般粘稠得化不开的质感,在永无休止地翻滚、冒泡,每一个气泡的孕育、膨胀直至最终的破裂,都仿佛一个微小生命的诞生与寂灭,释放出灼热到扭曲空气的高温与一股浓郁到极致、几乎能引动任何生灵体内血液自发沸腾、叛主乃至燃烧的恐怖血煞之气!血池那如同活物皮肤般的表面,从未有过片刻的平静,而是如同被投入了烧滚油锅的、由无数痛苦灵魂凝聚而成的蜡块,不停地扭曲、凸起、撕裂,浮现出一张张或人类、或妖兽、或根本无法辨识形态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怨毒与疯狂的面孔轮廓,它们拼命地张大着扭曲的嘴巴,发出无声的、却仿佛能直接撕裂聆听者灵魂本源的凄厉哀嚎,随即又被新涌上来的、更加粘稠、更加黑暗的液体无情地吞噬、拖拽回那无底的深渊,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永恒受苦的、令人绝望的地狱图景。整个血池,给人的感觉,绝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着的、拥有自身混乱而庞大意志的、由亿万万份痛苦与滔天罪业强行糅合而成的恐怖生命聚合体,它在呼吸,在咆孝,在永无止境地贪婪渴望着更多新鲜的鲜血与纯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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