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海峡的潮水带着咸腥气,拍打着石堡下的岩壁,溅起的水花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林茂站在堡顶的了望台上,手里攥着一张磨损的海图,图上用红笔圈出的“海峡巡检司”几个字,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三天前,朱亮祖的部将赵方带着五千人马兵临城下,扬言要在一日内拿下这座扼守马六甲海峡的咽喉要塞,可现在,他们的尸体已经在堡外堆成了小山。
“将军,朱军又在搭云梯了!”副将吴成的声音带着沙哑,他的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昨天被流矢擦伤留下的。石堡里的三百精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两百,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里却透着一股狠劲——这里是大明进出南洋的门户,丢了新加坡堡,整个婆罗洲都司的防线就会像断了线的珠子,散得七零八落。
林茂放下海图,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火箭,搭在弓上。他能清楚地看到赵方的中军大帐,就在堡外十里处的椰林里,帐篷顶上飘着的“明顺”旗号,在风中招摇得刺眼。“让火铳营的弟兄们准备好,等他们的云梯搭到一半再打。”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弟兄们,咱们多守一天,南洋都司的援军就多一分希望。”
吴成刚要转身,林茂又补充道:“把那几桶桐油搬到垛口,等他们爬上来,就给老子浇下去——朱亮祖的人不是喜欢火攻吗?今天就让他们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堡下的朱军阵地上,赵方正对着沙盘发脾气,手里的马鞭把沙盘里的“石堡”模型抽得粉碎。“废物!一群废物!”他的怒吼声在帐篷里回荡,震得烛火都在摇晃,“三百人的残兵,守了三天还没拿下来,你们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
站在一旁的偏将们低着头,没人敢应声。第一天强攻,他们损了三百人,云梯刚搭到一半就被滚石砸断;第二天用火炮轰击,可石堡的墙体是用珊瑚礁和糯米灰浆筑成的,炮弹砸上去只留下几个浅坑,反倒是暴露了炮位,被堡上的火铳手打掉了两门青铜炮;今天一早,赵方想出了“土法攻城”,让士兵扛着装满沙土的麻袋,想在堡下堆出一个斜坡,可刚堆到半人高,就被火箭点燃的桐油浇了个正着,烧死烧伤的足有两百人。
“将军,要不……咱们先撤吧?”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偏将小心翼翼地开口,“这石堡太坚固了,硬攻不是办法。等咱们找到水源,断了他们的粮道……”
“断粮道?”赵方猛地转身,马鞭指着他的鼻子,“你看看这四周,除了海水就是礁石,哪来的水源给你断?林茂那老狐狸早就把淡水储存在堡里的地窖里,我看你是想等援军来了,让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络腮胡偏将涨红了脸,嗫嚅道:“可弟兄们……弟兄们快撑不住了。昨天夜里,有十几个新兵偷偷跑了,被哨兵砍了脑袋示众,可还是止不住逃兵……”
赵方的脸色沉了沉,他知道偏将说的是实话。朱亮祖称帝后,虽然靠着抢来的粮食和香料笼络了一批人,可真正愿意为“明顺”卖命的,大多是些被朱元璋整治过的旧部,剩下的多是些被裹挟来的流民,打顺风仗还行,遇上硬骨头就容易溃散。
“传我命令。”赵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让伙夫营杀十头猪,给弟兄们改善伙食。半个时辰后,本将军亲自擂鼓助威,谁敢后退一步,斩立决!”他顿了顿,又道,“把那几门荷兰人送的臼炮推上来,别管准头,往堡顶轰!就算炸不塌石墙,也要把他们的气焰压下去!”
半个时辰后,朱军的臼炮开始轰鸣,铁弹拖着黑烟砸向石堡,碎石飞溅中,堡顶的了望塔被削去了一角,一个正在放哨的明军士兵惨叫着摔了下来,落在堡外的尸堆上。赵方站在阵前,手里的鼓槌擂得震天响,嘴里高喊着:“拿下石堡,每人赏香料十斤!第一个登堡者,封百户!”
朱军士兵像潮水似的涌向石堡,云梯一架接一架地搭在岩壁上,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嘴里喊着“明顺万岁”的口号,听起来却更像是濒死的哀嚎。
“放箭!”林茂的吼声在堡顶响起,火箭带着尾焰,像一群火鸟扑向云梯,瞬间点燃了梯上的朱军士兵。惨叫声此起彼伏,着火的士兵从云梯上滚落,有的掉进海里,有的摔在石滩上,很快就没了声息。
“浇桐油!”吴成的声音紧随其后,几桶桐油顺着垛口泼下去,在岩壁上形成一道滑腻的油膜。刚爬上来的朱军士兵脚下一滑,纷纷跌落,后面的人躲闪不及,被砸得骨断筋折。
火铳营的齐鸣声突然响起,铅弹像冰雹似的砸进朱军人群里,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士兵应声倒地,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往前冲,却被火铳的硝烟和血腥味呛得睁不开眼。
赵方看着阵地上的混乱,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扔掉鼓槌,拔出腰间的佩刀:“跟我上!”
就在这时,堡顶突然传来一阵欢呼——不是明军的,而是朱军的!赵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火的朱军士兵,竟然抱着一个明军士兵,从垛口滚了下去,两人在石滩上扭打了几下,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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