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海沟的暗流像藏在绸缎下的钢针,悄无声息地绞着船底的龙骨。郑宏站在“镇极号”的舰桥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那份被海风啃得毛边的布防图。图上用朱砂圈出的欧盟舰队阵型像一头张开獠牙的巨兽——“狮心号”居中,“鸢尾号”左突,“海蛇号”右袭,十八艘主力舰排着“单纵列”,炮口在晨光里闪着冷铁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火舌。
“将军,欧盟舰队又往前挪了半里!”了望手的喊声带着颤音,他的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昨晚没擦干净的海盐,“‘狮心号’的主帆升满了,约克公爵怕是要先动手!”
郑宏没回头,目光扫过列队的“镇海舰队”——十二艘主力舰呈“雁形阵”铺开,帆布被海风灌得鼓鼓的,像一群绷紧翅膀的雁。可只有他知道,这些“翅膀”有多脆弱。“镇东号”的前甲板还留着上次演练时炸出的凹坑,“镇南号”的右舷炮架有点松,打三发就得停下来紧螺丝,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滑膛炮射程刚到两千,而欧盟的线膛炮能打三千——这一里地的差距,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让各舰把炮口再抬高半指。”郑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海风听去,“瞄准‘狮心号’的帆缆,别打船身——咱们的炮弹穿不透他们的装甲。”
身旁的廖永忠猛地抬头:“将军?那可是英国旗舰!不打沉它,弟兄们的士气……”
“士气不能当炮弹使。”郑宏打断他,指尖戳在布防图上“狮心号”的桅杆位置,“他们的线膛炮靠齿轮校准,打船身百发百中,打高处却没准头。先断他们的帆,让‘狮心号’变成没腿的蚂蚱,咱们才有机会靠近。”
廖永忠咬了咬牙,转身对着传声筒吼:“各舰听令!炮口抬高半指,瞄准敌舰帆缆!重复,打帆不打船!”
甲板上的水兵们动作一顿,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命令。“镇东号”舰长周德兴探出脑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廖将军!这是打仗还是放风筝?老子的炮是用来打船的,不是用来捅风筝线的!”
“少废话!”廖永忠回吼,“将军说了,谁先打断‘狮心号’的主帆,赏他十坛女儿红!”
周德兴骂骂咧咧地缩了回去,没多久,“镇东号”的炮口果然往上抬了抬,炮口的铜环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郑宏的目光落在欧盟舰队最右侧的“海蛇号”上——那是荷兰人的船,据说船长是个独眼龙,最爱打别人的弹药舱。“华云龙,”他喊了一声,华云龙抱着个铁皮箱正往炮眼里塞“响雷子”,闻言颠颠地跑过来,箱子里的铜铃铛叮当作响。
“带‘飞鱼舰队’的五艘快船,绕到‘海蛇号’左后方。”郑宏压低声音,“荷兰人的船底薄,你们贴过去扔‘响雷子’,专炸他们的螺旋桨——让独眼龙变成独眼瞎。”
华云龙眼睛一亮,掀开箱盖露出里面的铁球:“放心吧将军!这玩意儿裹了胡椒面,炸起来能呛得他们三天不敢睁眼!”他刚要跑,又被郑宏拉住。
“告诉弟兄们,别贪功。”郑宏的声音软了些,“能回来比什么都强。”
华云龙重重点头,转身时,铁皮箱的铃铛响得更欢了,像在给他们壮胆。
海风突然变了向,带着一股铁锈味——那是欧盟舰队的炮口预热的味道。郑宏猛地扯开嗓子:“各舰注意!火绳点着!听我号令——”
话音未落,欧盟舰队那边先亮了——“狮心号”的前甲板闪过一道火光,紧接着是“轰隆”一声,一颗黑铁炮弹擦着“镇极号”的桅杆飞过去,砸在海里掀起丈高的水花,咸腥的海水劈头盖脸浇了郑宏一身。
“狗娘养的!”廖永忠抹了把脸,“居然打偷袭!”
“他们的线膛炮装弹快!”郑宏抹掉脸上的水,“放!”
十二艘明军战舰同时喷火,炮弹拖着黑烟飞向欧盟舰队。可距离太远了,大部分炮弹刚飞过一半就往下坠,像一群没长翅膀的鸟。只有“镇西号”的一发炮弹擦着“鸢尾号”的主帆过去,帆布被撕开个口子,像打了个哈欠。
“哈哈哈!明国人的炮弹是来给咱们挠痒痒的吗?”欧盟舰队上传来哄笑,郑宏甚至能看见“狮心号”甲板上,约克公爵正举着望远镜,嘴角的嘲讽能透过海风飘过来。
第二轮炮击来得更快,这次“狮心号”瞄准了“镇东号”。郑宏眼睁睁看着一颗炮弹拖着红光砸过去,“镇东号”的前甲板顿时炸开个窟窿,木屑混着血肉飞起来,像一场猩红的雨。周德兴的吼声穿透硝烟:“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镇东号”的炮口猛地压低,对着“狮心号”的船身就是一轮齐射。可炮弹在距离敌舰还有半里地就落了水,连个浪花都没惊起多大。
“蠢货!”郑宏一拳砸在舰桥栏杆上,“让他抬炮!抬炮!”
但已经晚了。“狮心号”的第三轮炮击精准地命中“镇东号”的弹药舱,一声巨响后,“镇东号”的桅杆像根断了的火柴,慢悠悠地栽进海里。周德兴的吼声戛然而止,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木板和燃烧的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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