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雪停了，阳光透过克里姆林宫的穹顶，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徐天德、常峰、蓝凌三人站在议事厅的地图前，指尖都点在贝加尔湖的位置——那里刚立下第一块明军界碑，由徐天德的西路军驻守。
“报——应天急报！”一名驿卒撞开大门，怀里的公文袋沾着雪水，“陛下有旨，令三路大军清点编制，裁撤冗余兵力！”
徐天德展开圣旨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圣旨上的朱红印章还带着墨香：“……今沙俄已降，边境暂安，着令各军裁汰老弱，精选锐士，每路留兵三万，余者解甲归田，或转戍新地……”
“三万？”常峰的虎头盾“咚”地砸在地上，盾面的虎纹仿佛活了过来，“我中路军原有八万弟兄，这一裁就是五万？当初攻打喀山时，光是填护城河就牺牲了两千人，现在说裁就裁？”
蓝凌正用冰棱箭挑开驿卒带来的花名册，闻言抬眼：“陛下自有考量。你看这花名册，标注‘可裁’的多是伤兵和年逾五十的老兵。”她的箭尖划过“王二狗”的名字，“比如这个，左臂中过沙俄的毒箭，现在连弓都拉不满，留着确实是拖累。”
徐天德突然冷笑一声，将佩刀扔在桌上，刀身映出他眼底的寒意：“你们忘了出发前的誓师大会？陛下说‘兵在精不在多’，当时你们可是拍着胸脯应了的。”
那是三个月前的北平校场，五万西路军披甲列阵，朱元璋的声音透过扩音铜喇叭传遍全场：“朕不要吃粮的废物！要能拿命换土地的锐士！今日立誓，若攻不下莫斯科，你们就埋在西伯利亚的冻土里，永远别回来！”当时徐天德第一个拔剑割指，血书“死战”二字，常峰的虎头盾砸得地面冒烟，蓝凌的冰棱箭直接射穿了靶心的“沙俄”二字。
“可裁兵不是砍白菜！”常峰的声音陡然拔高，议事厅的横梁落下细雪，“我帐下有个叫赵老栓的，右腿被马蹄踩过，走路一瘸一拐，但他能仅凭听声辨出沙俄骑兵的数量！这种人裁了，去哪找第二个？”
蓝凌突然起身，箭囊里的冰棱箭叮当作响：“去校场！”
校场的积雪刚被扫开，露出冻硬的土地。蓝凌让人把赵老栓和其他十个“待裁”的老兵带到场中，又命人牵来十匹沙俄战马，蒙上眼睛拴在远处。
“赵叔，”蓝凌的声音清冽如冰，“说说看，那边有多少匹马？”
赵老栓佝偻着背，耳朵动了动，嘴角咧开个歪斜的笑：“回将军，十匹。三匹是母马，两匹未成年，还有一匹前腿受过伤——它蹄子落地的声音发飘。”
全场哗然。牵马的士兵掀开蒙眼布，果然分毫不差。
“还有他。”常峰把一个少了两根手指的老兵推出来，“李麻子，当年在萨尔浒，他能用仅剩的三根手指给火枪装弹，比谁都快！”
李麻子咧嘴一笑，露出缺牙的嘴，当场演示给众人看。他用断臂顶住枪身，三根手指灵活地舀药、塞弹、捣实，动作快得只剩残影，连徐天德帐下的火枪营都看呆了。
徐天德突然转身对驿卒说：“回去告诉陛下，裁兵可以，但得让我们自己挑。”他拔出佩刀，在雪地上划出三道线，“西路军留三千骑兵，五千火枪兵，余下的编入屯垦队，去贝加尔湖种土豆——赵老栓这种，我留着当斥候营教头。”
常峰立刻接话：“中路军留两千盾兵，四千弓骑兵，李麻子去军械营教装弹，谁敢说不？”
蓝凌的冰棱箭突然射向空中，精准地劈断了一根悬着的冰凌：“东路军留五千弓箭手，裁下来的去修黑龙江的驿站。但有一条，谁要是敢把会俄语的通事裁了，我一箭射穿他的舌头！”
驿卒早已看呆了，手里的公文袋都捏变形了：“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徐天德一脚踹开议事厅的门，门外的雪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告诉陛下，三个月后校场比武，若我三路军的锐士不如从前，我们三个提头来见！”
三日后，裁兵名单送到应天。朱元璋看着上面“赵老栓——斥候营教头”“李麻子——军械营教习”的字样，突然大笑起来，把名单扔给军师：“看看！这才是朕的将军！告诉他们，比武要是输了，别说是头，连头发丝都别想留！”
此时的莫斯科城外，被裁的老兵正排队领取安置费。赵老栓把银子塞进怀里，又回头望了眼校场——那里，徐天德正带着新挑的锐士演练雪地冲锋，常峰的虎头盾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蓝凌的冰棱箭划破长空，射中了远处的界碑，碑上“大明”二字在雪地里红得耀眼。
“走了，种土豆去。”赵老栓拍了拍李麻子的肩膀，“听说贝加尔湖的鱼，比咱们老家的西瓜还大呢！”
李麻子笑着点头，断臂的袖管在风中飘动：“等明年土豆丰收，咱们就酿酒，给弟兄们庆功！”
远处的军营传来整齐的呐喊，那是新兵在宣誓。他们的声音不如老兵沙哑，却带着同样的决绝，像一把把刚开刃的刀，准备着为大明的土地，劈开更遥远的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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