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府战俘营的木栅栏上还挂着未干的晨露,最早察觉不对劲的是佛朗机商人安东尼奥。他被关押的帐篷外,往日巡逻的沙俄士兵今日换了面孔——几个高鼻梁的中亚士兵正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沙俄营地,手里的弯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嘿,朋友!”安东尼奥扒着栅栏朝对面喊,“你们的哥萨克骑兵今早没出操?”
中亚士兵转过头,操着生硬的汉话:“别叫了,伊万诺夫都被绑起来了,你们这些欧洲人还不知道?”
安东尼奥心里咯噔一下。他昨天就听说明军在阵前宣读了沙俄密信,当时只当是明军的离间计,可今早营地的气氛确实诡异:沙俄士兵被限制在帐篷区,联军的巡逻队里再没见过沙俄军官的身影。他拽住一个路过的西班牙俘虏:“佩德罗,发生什么了?”
佩德罗的军帽歪在一边,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疲惫:“还能什么?沙俄那套把戏被戳穿了。昨晚奥斯曼的人发现,他们跟波斯偷偷签的协议里,把我们西班牙在北非的殖民地都划给波斯了。”
安东尼奥的手猛地攥紧栅栏,木刺扎进掌心也没察觉。他想起上个月在联军中军大帐,沙俄将领索科夫拍着胸脯保证“战后让佛朗机独占广州贸易权”,现在想来,那些承诺恐怕和给中亚人的“河西牧场”一样,都是画在纸上的饼。
帐篷区另一侧,中亚哈萨克部落的首领马合木提正对着地图发火。他的羊皮地图上,沙俄承诺的“从阿尔泰山到伊犁河谷的牧地”被红笔圈得醒目,可昨晚明军送来的密信里,沙俄与准噶尔部的密约赫然写着“以哈萨克草原为界,互不侵扰”。
“这群该死的斯拉夫人!”马合木提一脚踹翻了装马奶酒的皮囊,乳白色的酒液渗进泥土,“我儿子为他们死在嘉峪关,换来的就是这个?”
身后的族人们纷纷拔出弯刀,刀鞘撞击皮甲的声响在晨雾里格外刺耳:“首领,跟他们拼了!”“把沙俄人的帐篷烧了!”
马合木提却按住刀柄:“别急。明军说,只要我们退出联军,他们愿意承认我们对楚河河谷的占有权。”他望着远处明军营地升起的炊烟,那里有昨晚派去谈判的使者,“先看看明军的诚意。”
联军临时中军大帐里,橡木长桌两端的人影泾渭分明。左侧坐着沙俄临时指挥官列昂诺夫,他的军靴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佩枪上;右侧的奥斯曼使者易卜拉欣则用丝帕捂着鼻子,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沙俄人的汗味都让他难以忍受。
“易卜拉欣阁下,”列昂诺夫的俄语带着浓重的西伯利亚口音,“明军的话岂能轻信?他们不过是想分化我们——”
“分化?”易卜拉欣冷笑一声,展开一卷羊皮纸,“这是你们驻波斯大使与波斯沙阿的密约,我昨夜刚从安卡拉收到的。上面写着,只要沙俄帮波斯夺取两河流域,波斯就承认沙俄对黑海海峡的控制权。请问,我们奥斯曼在黑海的利益,列昂诺夫将军打算怎么解释?”
列昂诺夫的指关节泛白:“那是……那是大使的个人行为。”
“个人行为?”门口传来一声嗤笑,佛朗机使者安东尼奥被明军士兵引着走进来,手里晃着份海图,“我们佛朗机的商船刚截获沙俄与荷兰人的密信,说要把澳门转交给荷兰人,以此换取他们的舰队支援。这也是个人行为?”
帐内顿时炸开了锅。西班牙使者迭戈“啪”地拍响桌子:“难怪我们的运金船总在加勒比海遇袭,原来是你们跟海盗勾结!”普鲁士军官威廉则盯着列昂诺夫:“上个月你们卖给我们的火枪,根本达不到承诺的射程,是不是把最好的武器都留给了自己?”
列昂诺夫猛地站起来,佩枪的保险栓“咔哒”一声拉开:“够了!你们以为退出联军就能得到明军的善待?别忘了,我们背后还有莫斯科的百万大军!”
“百万大军?”帐帘被掀开,朱元璋的特使李景隆施施然走进来,手里把玩着枚玉佩,“列昂诺夫将军怕是还不知道,昨夜明军已与哈萨克、吉尔吉斯部落达成协议,他们愿意为我们带路,直取沙俄在中亚的堡垒。至于莫斯科的大军……”他将一份塘报扔在桌上,“我们的信使刚从西伯利亚回来,那里的通古斯人正趁着雪季袭扰你们的补给线呢。”
列昂诺夫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他看着周围各国使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突然明白,从明军宣读密信的那一刻起,这支联军就已经散了。
南京城外的行营御帐里,朱元璋正对着沙盘推演。李景隆刚汇报完联军内讧的消息,他便用朱笔在沙俄营地的位置画了个圈:“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但这还不够。”
“陛下的意思是?”徐达不解,“佛朗机、西班牙都已派人来谈停战,奥斯曼甚至愿意帮我们封锁黑海的沙俄舰队,难道还不能瓦解联军?”
朱元璋拿起块代表哈萨克部落的木牌,放在沙盘上的楚河河谷:“马合木提想要牧地,我们就划给他们;安东尼奥想要贸易权,就让他去跟广州知府谈;奥斯曼想要黑海霸权,我们不妨默许他们去抢沙俄的堡垒。”他顿了顿,朱笔指向沙盘西侧,“但要让他们知道,谁要是还跟着沙俄,就是与大明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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