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草原刚披上绿毯,蓝玉率领的轻骑已踏着晨露钻进了克鲁伦河沿岸的密林。马蹄踩过腐叶的沙沙声里,混着他低沉的命令:“前队变后队,沿河岸迂回,别惊了猎物。”
副将王弼勒住马,看着远处林隙间闪过的几点黑影——那是北元太尉纳哈出的残部,约莫三百余人,正赶着一群牛羊往更北的斡难河方向逃窜。“将军,这伙人够警觉的,昨晚在营地里撒了二十多个哨探。”他从箭囊里抽出支雕翎箭,指尖在箭簇上蹭了蹭,“要不直接冲进去?凭咱们五千骑兵,碾也碾平了。”
蓝玉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冷峭的笑。他胯下的“踏雪”不安地刨着蹄子,马鞍旁挂着的狼牙棒上还沾着前几日厮杀的血痂。“碾平?”他抬手按住头盔上的红缨,目光扫过密林深处,“纳哈出最擅长在林子里设陷阱,去年徐帅的先锋营就栽在他手里。去,让赵庸带五百人沿下游走,在河谷里搭浮桥,等他们渡河时再动手。”
王弼刚要应声,忽然瞥见林子里飞出只惊鸟,翅膀扑棱的声音惊得纳哈出的队伍猛地停了下来。一个披黑裘的壮汉勒转马头,正是纳哈出,他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了闪,朝身后喊了句蒙古语。立刻有十几个骑兵策马冲出队伍,呈扇形往密林里探来。
“来了。”蓝玉低声道,翻身从马鞍上摘下强弓,指尖搭在弓弦上缓缓拉开。他身旁的亲兵们纷纷效仿,箭矢上的倒钩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最先冲进林子的三个北元骑兵刚绕过一棵合抱粗的松树,就被迎面射来的箭钉在了树干上。惨叫声惊得林间飞鸟四散,纳哈出的队伍瞬间炸开,牛羊受惊般乱窜,冲得他们的阵型乱成一团。
“就是现在!”蓝玉松开弓弦,箭簇呼啸着穿透一名北元百户的咽喉。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划过马鞍的刹那,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踏雪”的马蹄掀起阵阵泥浪,狼牙棒横扫间,将迎面砍来的弯刀砸得脱手而飞。
王弼紧随其后,槊尖挑翻两个试图逃窜的骑兵,高声喊道:“降者不杀!”他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惊得纳哈出的部众愈发慌乱——他们中大多是牧民出身,本就不愿跟着残部亡命,此刻见明军势大,已有不少人勒住了马。
纳哈出目眦欲裂,弯刀劈翻身边一个想投降的亲兵,嘶吼道:“都给我杀!往北跑就是死路,斡难河那边有援军!”他这话喊得中气不足,眼角却瞥见下游河谷的方向隐约有炊烟升起——那是他昨夜埋下的伏兵,本想等明军追来就前后夹击,此刻倒成了最后的指望。
蓝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狼牙棒磕开纳哈出的刀,凑近笑道:“你的伏兵?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被赵庸捆去河谷边喂马了。”他故意放慢语速,看着纳哈出的脸色从铁青变成煞白,“纳哈出,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河谷里藏了八十人?那些绊马索连我家的马都绊不住。”
话音未落,河谷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呐喊,紧接着是兵刃碰撞的脆响。纳哈出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知道,最后的念想也断了。
混乱中,一个戴银饰的少年骑兵突然调转马头,朝蓝玉的方向大喊:“我降!我知道脱古思帖木儿在哪!”他话音刚落,就被纳哈出反手一刀劈在肩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叛徒!”纳哈出怒吼着还要再砍,蓝玉的狼牙棒已呼啸而至,重重砸在他的刀背上。只听“咔嚓”一声,纳哈出的弯刀断成两截,人也被震得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抓活的!”蓝玉勒住马,看着亲兵们扑上去按住纳哈出,忽然皱起眉,“不对,他的人少了近百。”
王弼正清点俘虏,闻言抬头道:“刚才乱的时候,好像有股人往东北方向跑了,要不要追?”
蓝玉望着东北方那片更密的林子,那里的树冠连成片,像块巨大的墨团。他忽然想起出发前徐达的叮嘱:“纳哈出的弟弟捏怯来最会钻林子,你得多留个心眼。”
“你带两千人看住俘虏,去河谷和赵庸汇合。”蓝玉扯过马缰,“我带剩下的人追。”
王弼急道:“将军!那林子里情况不明……”
“放心。”蓝玉拍了拍“踏雪”的脖颈,马蹄声再次钻进密林深处,“捏怯来的马是汗血种,跑不快的。”
东北方的密林比刚才的林子更难走,藤蔓像无数只手缠绕着马蹄,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蓝玉勒住马,侧耳听着前方的动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将军,这儿太静了。”亲兵队长李兴压低声音,手里的长刀在身前划着圈,“会不会是跑远了?”
蓝玉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块罗盘,指针正微微晃动着指向左前方。他记得徐达说过,捏怯来行军时总爱带着块磁铁,说是能吸住敌人的铁箭。
刚往前走了不到半里地,李兴突然“哎哟”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栽了下去。蓝玉低头一看,只见地上缠着圈细如发丝的铁丝,一端系在树干上,另一端连着个埋在土里的铁夹子,正死死咬着李兴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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