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府的护城河刚解冻,冰碴子顺着水流撞在岸石上,发出细碎的脆响。常遇春蹲在城墙上,手里把玩着颗生锈的铁弹丸——那是今早从城外捡的,弹丸上还带着火硝的痕迹,一看就是陈友谅汉军的“流星炮”打过来的。
“将军,您看那伙人!”城头的哨兵忽然低喊,手里的望杆指向西南方向。常遇春顺着望杆望去,只见二十几个穿青灰色号衣的汉子正往护城河这边摸,手里的长矛杆上缠着红布,正是汉军“精锐哨”的记号。
“来得正好。”常遇春把铁弹丸揣进怀里,往城下挥了挥手。城墙根下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郭英带着土营的弟兄们正从暗道里往外钻,手里的短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记住咱们昨儿说的,只擒活的,别弄死了。”常遇春的声音压得极低,甲叶碰撞的轻响几乎被风声盖过。
郭英往手心啐了口唾沫,黝黑的脸上挤出个笑:“放心,俺们挖煤窑时,捉过比这凶的野猪。”他打了个呼哨,十几个汉子立刻猫着腰钻进护城河对岸的芦苇荡,手里还拖着几捆浸了水的茅草——那是用来掩盖陷阱的。
城墙上的常遇春摸出个铜哨,“嘘”地吹了声。北岸的芦苇荡里顿时站起几个“流民”,手里举着破碗往城下喊:“官爷,给口吃的吧!俺们是从江州逃过来的,陈友谅的兵抢了俺们的粮……”
对岸的汉军果然动了。领头的是个独眼汉,脸上的刀疤从眉骨斜到下巴,手里的铁榔头往地上一顿,粗声粗气地喊:“把那几个流民抓过来!问问朱元璋的狗兵在城里藏了多少人!”
二十几个汉军趟着冰水往北岸来,长矛在芦苇荡里搅出哗哗的声响。常遇春盯着他们的脚,见头前那几个踩上了铺茅草的地方,忽然低喝一声:“动手!”
“轰隆”几声闷响,汉军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最前面的五个汉子瞬间掉进陷阱,尖木桩从他们的大腿穿过去,疼得嗷嗷直叫。独眼汉一愣的功夫,芦苇荡里突然窜出十几个黑影,郭英手里的短刀抵住了他的后颈。
“别动!”郭英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石,“动一下,就让你跟那几个弟兄作伴!”
独眼汉还想挣扎,却被土营的弟兄反剪了胳膊按在地上,嘴里塞了团破布。剩下的汉军见状,转身就往南岸跑,常遇春早让人在城上搭好了弩箭,“嗖嗖”几声,跑在最后的三个中了箭,扑通扑通掉进护城河里。
“拖上来。”常遇春从城墙上扔下来根绳子,“把那独眼的带到府衙,我要亲自审。”
府衙的偏厅里,独眼汉被捆在柱子上,嘴里的破布刚扯掉,就梗着脖子骂:“狗娘养的朱元璋!有种放了老子,看老子不一榔头砸烂你的狗头!”
常遇春往他面前的碗里倒了些酒,酒液晃出的涟漪里映着独眼汉狰狞的脸。“你是陈友谅的‘精锐哨’?”他慢悠悠地呷了口酒,“听说你们都是湖广的矿工,抡得动三十斤的铁榔头?”
独眼汉别过脸,唾沫星子溅在地上:“老子是‘汉军’前营哨长张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想从老子嘴里套话!”
“套话?”常遇春忽然笑了,从怀里掏出那颗生锈的铁弹丸,“你们的‘流星炮’就这玩意儿?打在城墙上跟挠痒痒似的,还敢叫炮?”
张彪的独眼猛地瞪圆了:“你懂个屁!那是小炮,大的‘轰天炮’能把你这破府衙炸平!等俺们汉王的楼船到了,定叫你这太平府变成废墟!”
“楼船?”常遇春故意拖长了调子,“就是江州城外那些船帮包铁皮的玩意儿?听说上个月在鄱阳湖,被风浪掀翻了三艘,淹死的兵比打仗死的还多?”
这话戳中了张彪的痛处。他脸涨得通红,挣扎着吼:“那是意外!‘混江龙’号楼船能载三千人,甲板上能跑马,朱元璋的破船连靠近都不敢!”
躲在屏风后的朱元璋暗暗点头,对身边的李善长递了个眼色。李善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很快带进来个穿天完军旧袍的汉子——那是前几日投诚的“天完军”千夫长赵能。
“张哨长,别来无恙啊。”赵能往张彪面前一站,袍角扫过地上的酒碗,“还记得我吗?去年在黄州,你抢了我的功,害得我被陈友谅打了四十军棍。”
张彪看见赵能,独眼瞳孔骤缩:“你……你投靠了朱元璋?”
“不是投靠,是归正。”赵能从怀里掏出块木牌,上面刻着“红巾军”三个字,“朱将军善待降兵,不像陈友谅,只知道杀人。你那在汉阳的老娘,上个月是不是被‘黑鸦卫’抓了?就因为你跟我多说了几句话,被他们当成了通敌?”
张彪浑身一震,挣扎得更厉害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赵能冷笑,“黑鸦卫的密报,我在朱将军这儿都看过了。陈友谅说你通敌,要抄你的家呢。”他忽然压低声音,“但朱将军说了,只要你肯说实话,不仅能救你老娘,还让你当哨长,跟我一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