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舍区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半透明的固体,压迫着每个人的胸腔。根叔巨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峦,盘踞在角落,所有三条藤蔓手臂都小心翼翼地环抱着,构筑出一个绝对安全的“苔藓堡垒”。堡垒的中心,是那只陷入深度昏迷的白色毛球——“咕啾”。它蓬松的绒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蔫软地贴在小小的球形身体上,纯净的蓝光眼眸紧紧闭合,只余下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生命气息,如同寒风中摇曳的最后一点星火。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根叔巨大的心弦。
“唔…咕啾…睡觉…好…”根叔巨大的树洞嘴巴贴着苔藓,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嗡鸣,声音轻得如同怕惊扰了沉睡的露珠。他那布满苔藓和木质纹理的脸庞,此刻写满了从未有过的焦虑和小心翼翼。一条藤蔓如同最精密的感应器,极其轻柔地搭在“咕啾”几乎静止的身体上,顶端叶片散发着微弱的、持续不断的安抚绿光,试图将自己庞大生命体中温煦的生命能量,涓涓细流般传递过去。
莉莉丝、星尘、皮特三人蜷缩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大气不敢出。之前的荒诞、破产的焦虑,此刻都被一种巨大的震撼和隐隐的后怕取代。莉莉丝甚至下意识地远离了那个装着“成本”零件的纤维袋,仿佛它是什么不祥的诅咒源头。她看着根叔那副堪称“虔诚”的守护姿态,再看看角落里那只小小的、气息奄奄的毛球,只觉得一股极其荒谬却又沉甸甸的暖流堵在嗓子眼。
“妈的…”她无声地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这操蛋的命运,还是骂自己之前那些可笑的念头。她下意识地去摸口袋找雪茄,却摸了个空(最后一截刚才掉了)。只能烦躁地搓了搓脸,目光投向另一个沉睡的存在。
罗福依旧靠坐在冰冷的笼壁底座,姿势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但整个人的状态,却截然不同了。之前是沉睡,带着痛苦和紊乱的能量印记。而现在,则是一种近乎枯寂的…静止。他熔金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了一尊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金属雕像。眉宇间那深刻的痛苦刻痕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平了,只剩下一种空无一物的漠然。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额角——那片象征着行星意志核心的熔金星云,此刻旋转得异常缓慢,如同即将耗尽动力的陀螺,轨迹近乎停滞。而且,原本纯粹熔金的流光,此刻竟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冰蓝色!
那冰蓝如同极地永不融化的寒冰,又如同破碎星尘中最深邃的幽光,丝丝缕缕地缠绕在金色的星云轨迹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一种…绝对的死寂。
“老大…罗福大爷他…”皮特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盯着分子探针仪(虽然屏幕碎了,但核心扫描功能还勉强能用)上显示的数据,“能量读数…降到最低阈值了!几乎探测不到活性!还有那冰蓝…扫描显示…是极致的低温属性!和之前他体表的绝对零度特征吻合!但他核心温度…好像是…平衡了?”皮特自己都觉得这结论匪夷所思。
星尘的机械眼死死锁定罗福额角那片冰蓝缠绕的金色星云,红光疯狂刷新着数据库对比结果。“熔金核心…冰蓝缠绕…冻结状态?行星意志死机了?这他妈又是什么新形态?”他声音干涩,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刚才“咕啾”爆发出的纯净蓝光净化了失控风暴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此刻罗福身上又出现这种冰蓝,让他感觉像是在走钢丝,脚下就是无底深渊。
莉莉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罗福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力量失控时更让她恐惧。失控至少代表着他还“活着”,还有反应。而现在这种死寂的、冰蓝缠绕的冻结状态…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熄灭的恒星,或者…一座内部封存着无尽寒冰的金色坟墓?她下意识地往远离罗福的方向又缩了缩。
“唔…金子…冷…”根叔瓮声瓮气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压抑。他抱着“咕啾”的巨大头颅微微转向罗福的方向,巨大的树洞嘴巴动了动,似乎在感知着那边散发出的微弱寒意。但他很快又低下头,藤蔓更加轻柔地拢了拢怀里的小毛球。“咕啾…暖…”他用意念传递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温暖比寒冷重要,怀里的小生命比远处的未知更重要。
时间在这种极致的寂静和压抑中缓慢流淌。外面的爆炸声和交火似乎平息了一些,但沉重的压抑感并未消散,反而随着舱内两个“非人存在”的异常状态而愈发浓厚。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
“咕啾…”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梦呓般的鸣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根叔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巨大的树洞嘴巴瞬间咧开一个无声的、巨大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易碎的晨露般,将怀抱着“咕啾”的藤蔓巢穴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只见那蔫软的白色绒毛,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蓬松感。纯净的蓝光眼眸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光芒虽然黯淡,却不再是彻底的黑暗!小家伙似乎想动弹一下,但只是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绒毛触手,就耗尽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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