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号”如同受惊的太空蟑螂,在远离航道、星尘稀疏的荒凉空域中瑟瑟发抖。引擎的喘息低沉了许多,仿佛它也懂得“低调”二字。货舱内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沉默,混杂着根叔身上散发的、因紧张而愈发浓郁的湿土气息,以及一种名为“破产”的绝望味道。
莉莉丝船长瘫在吱呀作响的船长椅里,双眼无神地望着舱顶布满油污的管线,嘴里叼着的半截雪茄早已熄灭,烟灰簌簌掉落在她沾满机油的裤子上,她也浑然不觉。口中念念有词:“五千…一万二…新引擎…极乐星通缉令…后半辈子捡垃圾还债…”
星尘则蹲在角落,对着他那块幸存的电子板,机械眼红光黯淡,手指在“首席技术官形象代言人策划案”的标题上反复划拉删除线,最终泄气地写上一行新标题:“论如何在招惹行星级神明后安全地捡垃圾”。
皮特缩在引擎室门口,抱着他那宝贝分子探针仪,对着空气扫描,嘴里嘟囔:“能量残留分析…冲击波类型:纯意志能量具现化…破坏力评级:行星地表级…我的妈呀…这玩意儿比‘星尘号’战列舰的主炮还离谱…老大,咱们到底捡了个啥回来啊?”他看向莉莉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根叔庞大的身躯安静地守在罗福旁边。罗福盘膝坐在一块星尘临时贡献出来的、相对最干净的软垫(一块厚实的隔热纤维毯)上,位置被莉莉丝勒令远离所有“易碎品”(包括承重墙)。他熔金的眼眸依旧空茫,但额角光滑的皮肤下,那片熔金星云的旋转轨迹明显带着一丝紊乱,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后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熔金手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空气,仿佛在感受刚才那股失控力量的余韵。
“唔…金子…痛…”根叔的一条藤蔓手臂极其轻柔地触碰着罗福的小臂,顶端细小的叶片感知着他体内那股不稳定、带着细微撕裂感的能量波动,传递着清晰的关切。“打架…不好…下次…轻点…”另一条藤蔓卷起一小撮散发着柔和荧光的苔藓,试图铺在罗福脚边,营造点“舒适”氛围。
【…痛…】 罗福的意念微弱地回应,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为什么…会痛…】 他抬起头,熔金的眼瞳扫过货舱里三张(根叔算一个单位)写满“后怕”、“破产”、“敬畏”的脸,最终落在远处那片狼藉——被震落的各种零件、歪倒的工具架、还有那根崭新的、静静躺在地板中央的能量刀柄(扎尔格人显然没机会捡走它了)。 【…他…先…攻击…】 意念再次强调,带着一丝…委屈?
“对对对!他先攻击!那个扎尔格混蛋!活该!”莉莉丝猛地从破产的悲怆中惊醒,一拍大腿,瞬间切换成同仇敌忾模式,“罗福兄弟!您做得对!正当防卫!超规格了点,但绝对是正当防卫!极乐星那帮混蛋肯定有监控!是他们理亏!说不定还得赔我们摊位损失费呢!”她强行把“通缉令”的担忧压下去,试图安抚这位行走的“行星级自走炮”。
“老大说得对!”星尘立刻响应,紫色莫西干头重新支棱起来,“那种垃圾!就该狠狠教训!罗福大爷您那一挥手,简直是艺术!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就是…呃…下次咱们收着点劲,省点力?毕竟神力宝贵,对吧?”他小心翼翼地措辞。
皮特推了推护目镜,弱弱地补充:“而且…那刀柄…好像…挺值钱的?算战利品?”
提到钱,莉莉丝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看到罗福额角那细微的紊乱光流,又赶紧熄灭:“对对!战利品!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她凑近罗福,努力让声音显得温柔可靠(效果类似砂纸打磨金属):“罗福兄弟,您看,您这…额角…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刚才那一下…伤着您自己了?”
罗福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熔金的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位置。烙印深处,那细微的撕裂感如同顽固的荆棘,缠绕着缓慢旋转的星云。刚才那剧烈的情绪爆发和力量失控,似乎触动了他灵魂深处某个尚未愈合的冰冷伤口。
“看!我就说!”莉莉丝一拍大腿(这次拍的是自己的),对着星尘和皮特低吼,“肯定是刚才强行爆发,伤到本源了!这怎么行?!咱们后半辈子…呃…咱们船队的未来可都指望着罗福兄弟呢!得想办法!必须想办法!”
皮特绿豆眼一转,压低声音:“老大,您还记得…咱们在‘腐烂孢子星云’边缘捡到的那批…呃…‘欢乐蘑菇’吗?根叔鉴定过,说是大补!能安抚精神,修复能量回路损伤!虽然副作用是…呃…会让人特别快乐和想吃甜食…但说不定对罗福兄弟有用?”
“欢乐蘑菇?”莉莉丝狐疑地看向根叔。
根叔巨大的树洞嘴巴动了动,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唔…蘑菇…好…暖…甜…吃了…开心…唱歌…”他的一条藤蔓伸进自己庞大的苔藓身躯里摸索着,掏出一朵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覆盖着细密蓝色绒毛、散发着淡淡甜腻香气的蘑菇。“给…金子…吃…不痛…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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