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日前,当周瑜率部踏入城门时,马蹄碾过地上的断箭与碎甲,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城楼上,半截 “纪” 字帅旗斜插在焦黑的木柱间,旗面被战火燎得只剩窄窄一条,风一吹,便像濒死者的喘息般簌簌发抖。往里走,街巷两侧的房屋十有八九塌成了断壁残垣,梁木烧得炭化,偶尔能看见残垣下露出的半截覆着皮甲的手臂 —— 那是纪灵部卒的遗骸,殉城时与敌军拼至最后一息,连收殓的人都没有。
“都督,城内只剩百余老弱,见我军便躲,毫无可用之力。” 亲兵低声禀报,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纪灵部死守半月,粮耗尽、兵战死,城防早已崩碎,北墙那处豁口,足有两丈宽,连临时掩体都没来得及筑。”
程普跟在周瑜身后,眉头紧锁:“咱们虽克了城,却跟占了座坟墓差不多。张飞的援军随时会到,就凭这残破城墙,怕是撑不过三日。工兵营带来的器械有限,士卒连日奔袭也已疲惫,这城,怎么守?”
周瑜没应声,径直走向北墙。豁口处的墙砖碎成齑粉,露出里面松散的夯土,几只乌鸦落在豁口边缘,正啄食着嵌在土中的碎骨。他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夯土,风一吹便散了,这样的残垣,别说扛住冲车撞击,连一轮密集箭雨都挡不住。
“传我将令。” 周瑜站起身,银甲上沾了层灰,眼神却依旧锐利,“其一,工兵营即刻拆毁纪灵军残留的营垒、哨塔,所有能用的木石、铁器,全部运至北墙,先用土袋填堵豁口,再以夯土掺石灰、麻筋加固,务必在三日之内,将豁口封死,城墙加高三尺。”
“其二,韩当率所部五百人,清理城内尸骸,无论敌我,尽数运至东门外掩埋,避免疫病滋生。同时,将城内所有水井、粮仓清点封存,派专人看守,严禁士卒私取。”
“其三,程普将军坐镇中军,整肃军纪,让各队轮流休整,每日加强巡哨,寿春方向十里内,每隔一里设一个暗哨,一旦发现张飞军动向,即刻回报。”
军令传下,江东军立刻动了起来。
工兵营的士兵抡着斧头,将纪灵军营垒的木柱砍倒,粗大的圆木被十几人合力抬着,往北墙豁口送。夯土的士兵赤着脊梁,喊着号子,将掺了石灰的泥土一层层夯实,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落在地上瞬间蒸发。韩当带着人,用草席裹起尸骸,一趟趟往城外运,尸臭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士兵们却没人抱怨 —— 他们都知道,这是守住舒县的第一步。
周瑜也没闲着,每日都在城头盯着工事进度。见工兵营用土袋填豁口时,只简单堆叠,他立刻上前指正:“土袋要交错码放,底部埋入地下半尺,上面用夯土压实,不然冲车一撞就垮。” 又看到城墙上的箭孔太过稀疏,便让人在每丈城墙处增开三个箭窗,呈品字形排列,“这样既能扩大射界,又能相互掩护。”
第三日午后,北墙的豁口终于被封死,新加固的城墙虽不及原先规整,却也透着几分坚实。周瑜刚松了口气,暗哨便传回消息:张飞率近万步骑,已过寿春,离舒县只剩三十里。
“看来,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周瑜望着寿春方向,对程普道,“让士兵们把剩余的木石搬到城头,滚木、擂石堆在城根,火油桶灌满油,弩机架在城墙拐角处,所有将士,今夜轮岗休息,明日一早,准备迎敌。”
次日天刚亮,舒县城下便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张飞骑着乌骓马,手持丈八蛇矛,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远远望见城头的 “周” 字旗,又看到北墙那处新补的痕迹,顿时怒不可遏,在城下勒住马,吼声如雷:“周瑜小儿!纪灵将军为守此城,战死殉国,你竟敢鸠占鹊巢!速速献城投降,某或可饶你麾下士卒一命!”
周瑜站在城头,目光平静:“张将军,战场之上,各为其主。纪将军忠勇,某敬佩,但舒县如今已归江东,某便要守住它。你若想攻城,尽管来便是,江东儿郎,岂惧一战?”
“好!好一个岂惧一战!” 张飞怒极反笑,抬手一挥,“弟兄们,给我冲!破了舒县,为纪将军报仇!”
话音未落,成千上万的刘备军士卒推着云梯、扛着冲车,如潮水般朝着城墙涌来。城上的江东兵早已严阵以待,程普一声令下,箭雨瞬间倾泻而下,冲在最前的刘备兵纷纷中箭倒地,后面的人却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冲车撞墙了!” 城头上的士兵大喊。周瑜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包着铁皮的冲车,正狠狠撞向北墙新补的地段,夯土墙面被撞得凹陷下去,土屑簌簌往下掉。
“放擂石!” 周瑜厉声下令。士兵们立刻搬起沉重的擂石,朝着冲车砸下去。擂石砸在冲车顶部,铁皮被砸得变形,车轮也断了一根,冲车顿时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另一边,几架云梯已经搭在了城头上。刘备兵像蚂蚁般往上爬,江东兵用长叉将云梯推得摇晃,用刀砍向爬上来的敌军,城头上瞬间杀声震天。有个刘备兵侥幸爬上来,刚要挥刀砍向身边的江东兵,就被周瑜抽出腰间环首刀,一刀劈倒在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