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收到的坏消息——后方经济崩溃、山越烽起——如同毒蚁般啃噬着孙策的理智。这位向来以勇猛果决、锐意进取着称的小霸王,此刻被困在江都这片泥沼之中,面对坚城广陵和神出鬼没的张辽,空有拔山之力却无处施展,内心的焦躁与日俱增。
这位年仅二十五岁、凭一杆古锭刀横扫江东六郡的 “小霸王”,此刻却被困在江都这片泥泞里 —— 前方是关羽镇守的广陵坚城,城墙高达三丈,护城河宽逾十步,城头箭楼密布;侧后方是张辽率领的轻骑,神出鬼没,昨夜刚袭扰了江东军的右翼营寨,烧了半座粮草库。
“空有拔山之力,竟无处施展!” 孙策猛地将案上的酒樽扫落在地,青铜樽砸在青砖上发出刺耳的脆响,酒液溅湿了他的战袍下摆。帐外值守的亲兵闻声一颤,却没人敢进来劝阻 —— 这几日的孙策,早已没了往日的沉稳。前日韩当劝他 “暂缓攻城,先整饬后方”,被他斥为 “畏敌怯战”;昨日吕范递上 “粮道断绝、军中存粮仅余八日” 的文书,他看都没看便扔在一旁,只吼着 “破了广陵,何愁无粮!”
清晨的雾来得毫无征兆。天刚蒙蒙亮,江东军的士兵便发现营外被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裹住,伸手不见五指,连不远处的辕门都隐在雾里,只能靠巡逻兵敲打的梆子声辨认方向。中军帐内,孙策盯着帐帘外飘进来的雾珠,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狂热 —— 他猛地起身,抓起挂在帐柱上的铠甲,大声喊道:“传我将令!点三千精锐,随我绕后偷袭广陵侧翼营寨!”
“主公不可!” 刚踏进帐门的黄盖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孙策的手臂,老将军铠甲上还沾着晨露,语气急切,“大雾弥江,视线受阻,我军行军易迷失方向,若关羽有防备,便是自投罗网啊!”
“防备?” 孙策甩开黄盖的手,眼神里满是焦躁,“关羽守了半月,早该懈怠了!此雾乃天赐良机,正好掩我行踪!你等若不敢去,便留在此地守营!”
韩当、吕范等人闻讯赶来,纷纷跪地苦劝。吕范膝行两步,捧着昨夜刚收到的 “山越已逼近吴郡治所” 的急报,声音发颤:“主公!后方危急,若您再有闪失,江东六郡便要易主了!不如先回师平叛,待稳定后方再图北伐啊!”
“回师?” 孙策冷笑一声,一脚踹开身前的矮凳,“我孙策从不是知难而退之人!今日若不破广陵,我誓不回营!” 说罢,他不再理会众人,提着古锭刀大步走出帐外。三千精锐已在营前集结,士兵们面面相觑,雾水打湿了他们的头盔,不少人眼底藏着怯意——连日攻城折损惨重,没人想在这鬼天气里去偷袭。
孙策翻身上马,缰绳一勒,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向广陵方向,声音穿透浓雾:“江东儿郎,随我杀贼!破了广陵,每人赏钱百贯,赏田十亩!” 士兵们闻言,士气稍振,跟着孙策的战马,缓缓融入白茫茫的雾气中。
他们不知道,这场雾,早已被广陵城头的两人算得明明白白。
广陵城楼上,关羽正凭栏而立,丹凤眼微眯,望着城外浓得化不开的雾。他左手轻抚胸前长髯,右手握着一卷竹简,竹简上是 “通济行” 提供的江淮天文地理详录,其中一段用朱笔圈出:“江淮春秋之交,晨多平流雾,辰时方散,雾中可视度不足五步,降虎涧一带地势险要,两侧高坡可伏兵。”
“云长,” 张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甲胄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甲片缝隙滴落,在城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三千弩手已按计埋伏在降虎涧两侧,每五十步设一烽燧,绊马索也埋好了,只等孙策入瓮。”
关羽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在雾中:“文远可知,为何我断定孙策会来?”
张辽思索片刻,答道:“孙策性躁,被困半月,又逢后方叛乱,必急于求胜。此雾虽险,却合了他‘出其不意’的心思。”
“正是。” 关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他勇则勇矣,却少了几分沉稳。今日这雾,便是取他性命的刀!” 说罢,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亲兵立刻举起一面黑色旗帜,沿着城墙快速传递 —— 这是 “敌军已动” 的信号。
孙策的军队在雾中走了近一个时辰,士兵们早已辨不清方向,只能跟着前面人的马蹄印前进。雾气钻进衣领,带着刺骨的寒意,不少人开始小声抱怨。突然,前方的道路变得狭窄,两侧的山坡越来越陡,空气中隐约传来水流声 —— 这是降虎涧。
“加快速度!穿过此处,便是广陵侧翼营寨!” 孙策催马向前,想尽快脱离这压抑的峡谷。可就在他的战马刚踏上涧底的石子路时,一声清脆的锣响突然从雾中炸开!
紧接着,两侧高坡上箭如雨下!黑色的弩箭穿透浓雾,带着 “嗖嗖” 的破空声,密密麻麻地射向江东军。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在峡谷里回荡。有的士兵被射穿喉咙,鲜血喷在雾里,染红了身前的土地;有的马匹受惊,挣脱缰绳乱跑,踩倒了不少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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