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透过车窗,在沈清澜的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车子驶向城西的陆家老宅,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已染上金黄。她安静地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膝上的礼盒——里面是陆老爷子最爱的武夷岩茶。
紧张?陆寒霆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带着几分了然。
沈清澜轻轻摇头,唇角泛起一丝浅笑:只是想起上次来这里的场景。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是刚过门的新妇,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盏,在偌大的老宅里亦步亦趋。而今,她带着自己的事业和成就重返此地,心境早已不同。
陆家老宅依旧保持着古朴典雅的气质,但细节处已悄然改变。原本肃穆的大门旁添了一丛翠竹,廊下的太师椅换成了更符合人体工学的款式,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淡淡的草药清香——那是陆老爷子近年来养生的习惯。
管家早已候在门前,见到他们便露出亲切的笑容:老爷子一早就吩咐备好了茶点,正在书房等着呢。
穿过熟悉的回廊,沈清澜注意到墙上多了一幅她的论文获奖证书,被精心装裱后挂在显眼处。这个发现让她的心头微微一暖。
陆老爷子的书房还是老样子,满墙的古籍字画,只是书桌上多了几本她的着作。老人站在窗前,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眼神依旧锐利,却多了几分温和。
来了。他打量着沈清澜,目光中带着赞许,比上次见面时气色好多了。
爷爷。沈清澜恭敬地问候,将手中的茶盒奉上,听说您最近在喝岩茶,特意选了这款。
陆老爷子接过茶盒,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你记得我喜欢岩茶?
记得。她微笑,以前每次来,您都在喝这个。
这个细节让老人神色微动。他示意他们坐下,亲自斟茶。茶香氤氲中,时光仿佛倒流,又分明已经不同。
听说你的研究项目进展很顺利。陆老爷子将茶盏推到她面前,上次卫生部的老李还在夸你,说你的工作改变了很多老人的生活。
沈清澜谦逊地低头: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不必过谦。老人摆手,你的成就,配得上任何赞誉。
陆寒霆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眼中带着欣慰。从前的沈清澜在爷爷面前总是局促不安,而今却能如此从容地交谈。
其实,陆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我一直想为当年的事向你道歉。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窗外的鸟鸣显得格外清晰。
当年我对你太过苛刻。老人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
沈清澜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平静:爷爷,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陆老爷子长叹一声,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们能够重新走到一起,我很欣慰。这一次,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这番话出乎沈清澜的意料。她以为会听到教诲,或是审视,却没想到是这般真诚的祝福。
陆寒霆适时开口:爷爷放心,我们会好好珍惜。
午餐时,陆老爷子特意吩咐做了几道沈清澜喜欢的菜式。席间,他破例多喝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
记得清澜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紧张得连筷子都拿不稳。老人带着几分醉意笑道,现在倒好,能在国际会议上侃侃而谈了。
沈清澜也笑了: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不是不懂事,是还没找到自己的路。陆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重要的是,最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饭后,老人带着他们来到后院。那棵百年桂花树依然枝繁叶茂,树下的石桌上刻着的棋盘已经模糊。陆老爷子抚摸着棋盘,忽然说:
人生如棋,重要的不是走了多少步,而是能否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你们现在,就做得很好。
夕阳西斜时,他们准备告辞。陆老爷子执意要送他们到门口,脚步虽慢,却格外坚定。
在即将分别时,他忽然叫住沈清澜,从怀中取出一只古朴的木盒:这个,你收着。
盒子里是一支和田玉簪,温润通透,一看便知是传世之物。
这是寒霆祖母的嫁妆。老人的眼神深远,她生前常说,这支簪子要传给陆家最出色的媳妇。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沈清澜怔怔地接过木盒,玉簪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份认可,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沈清澜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中依然握着那只木盒。
没想到爷爷会把这个给你。陆寒霆轻声说,他珍藏了很多年。
她打开木盒,玉簪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仿佛承载着时光的重量。
其实,她忽然开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早一点学会互相理解......
没有如果。陆寒霆温和地打断她,正是经历过所有,我们才成为现在更好的自己。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暮色渐渐笼罩城市。沈清澜轻轻合上木盒,心中某个结似乎也随之解开了。
这次拜访,
不仅是对过去的告别,
更是对未来的期许。
那支玉簪承载的,
不仅是家族的认可,
更是对两个灵魂
历经沧桑后
终于相互理解的
见证。
而他们都明白,
有些路必须独自走过,
才能在最恰当的时刻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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