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棂,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平板电脑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沈清澜却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仿佛化作了雕像。
林雪儿讲述的,关于他这一年痛苦挣扎的只言片语,与昨夜她亲眼所见的、那庞大而精密的基金会项目细节,如同两股性质不同却同样汹涌的暗流,在她沉寂了十年的心湖深处猛烈撞击、交汇。
恨意,依旧是底色。那是这些年的孤寂、梦想被碾碎、被迫以“死亡”换取喘息之机所刻下的、无法磨灭的烙印。她以为自己会永远带着这份恨意,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是……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挡在镜头前那宽阔而坚定的后背;浮现出他穿着粗布工装、默默打磨木材时专注的侧脸;浮现出他病重时蜷缩在山间木屋里,含糊念着“对不起”的脆弱模样;更浮现出那一个个以“清澜”命名、惠及了无数陌生人的项目文件……
这些画面,如此真实,与她记忆中那个冷酷、专横、高高在上的陆寒霆,割裂得如同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种迟来的、尖锐的触动,像一根细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心脏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角落。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年多来,她看到的“林城”,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伪装。那是他卸下所有光环与铠甲后,最真实、也可能是最痛苦的形态。他在用最笨拙、最原始的方式,学习着如何去“给予”,而不是“夺取”;学习着如何去“守护”,而不是“禁锢”。
他建立的基金会,不是为了炫耀财富,不是为了求得原谅,甚至不仅仅是为了赎罪。那更像是一种……深刻理解后的延续。他读懂了她的理想,她的坚持,她的价值,然后倾尽所有,为她搭建了一个可以让她被剥夺的梦想,以另一种更宏大的方式,继续存在和发光发热的平台。
这份“懂得”,比任何痛哭流涕的忏悔,都更具冲击力。
酸涩、震动、迷茫、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的抽痛,种种复杂的情感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在她心中疯狂地混合、晕染。
她恨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这份恨意,此刻却仿佛被浸泡在了一种名为“理解”与“触动”的复杂溶液里,变得不再那么纯粹,那么坚不可摧。
她想起他每次看她时,那小心翼翼、带着卑微祈求的眼神;想起他恪守界限,绝不越雷池一步的克制;想起他宁愿独自承受病痛,也不愿前来打扰她的固执……
这些细节,以前被她刻意忽略,或者被归为“鳄鱼的眼泪”。但此刻,结合雪儿的讲述和那些沉甸甸的项目文件,它们似乎被赋予了全新的、沉重的含义。
他真的在变。
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艰难地、缓慢地,剥离着过去那个令人憎恶的自己。
这个认知,让沈清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她一直赖以支撑的、对过去的明确恨意,似乎正在松动。这让她感到不安,甚至……一丝恐慌。
如果恨意不再是铁板一块,那她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该如何面对这个看似脱胎换骨的男人?
她不知道。
阳光一点点变得明亮,驱散了室内的清冷。远处山坡上,那间木屋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门口似乎有身影在活动,开始了他新一天的、沉默的劳作与守望。
沈清澜缓缓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恨,依旧在。
但某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一种迟来的触动,混杂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悄然改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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