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以她之名成立的基金会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十年错位的人生,
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赎罪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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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晨光穿透医疗站窗棂,在沈清澜刚刚擦拭过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连续数日,她强迫自己沉浸在望北镇的日常诊疗中,整理药材、为镇民看诊、教导小刘辨识草药……她试图用这种熟悉的忙碌,来填补那夜真相揭露后心底撕裂的空洞。
陆寒霆——这个名字依然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最柔软处。他自那夜后便从医疗站搬离,住在镇子边缘一处废弃的猎户木屋里,不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她偶尔抬眼,仍能瞥见那道高大的身影,沉默地立在医疗站远处的山坡上,如同一个被钉在赎罪柱上的幽灵,远远地守护,却不敢再靠近半步。
他没有离开望北镇。
尽管她下了驱逐令,他却依然固执地留在了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用这种保持距离的方式,继续着他那看似无望的忏悔。
这天下午,沈清澜正在分拣新采收的黄芩,镇公所的办事员小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阿澜医生!有你的东西!从省城加急送来的,说是……什么基金会的文件,指名一定要你亲收!”小赵将一个厚重扎实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她,脸上满是好奇,“咱们这儿,还能接到省城基金会的信儿呢?”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跳,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她谢过小赵,拿着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指尖竟有些冰凉。
基金会?她与外界隔绝十年,早已和过去的一切切断了联系,谁会以基金会的名义给她寄送文件?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倚在门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动手拆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是一摞装订精美的文件,封面是简洁而有力的黑色字体——
“清澜医学发展基金会”
成立章程与项目规划书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目光死死锁在那“清澜”二字上。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留下阵阵耳鸣。
她颤抖着手,翻开扉页。
里面是基金会详细的章程条款,阐述了其宗旨:资助偏远地区医疗设施建设、扶持贫困患者医疗救助、支持青年医学学者科研创新……每一项,都精准地指向了她曾经被摧毁的梦想,以及她如今正在践行的道路。
资金规模一栏,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瞠目的数字。而捐助人署名处,是三个力透纸背、熟悉到让她心脏痉挛的字——
陆寒霆。
文件最后一页,夹着一封没有抬头、没有署名的简短信笺,只有寥寥数语,是他那凌厉而熟悉的笔迹:
“基金会独立运营,由国际顶尖会计师事务所及专业团队托管,所有资金流向公开可查。我仅保留初始捐助人身份,永不介入具体事务决策。”
“它属于你,也只属于你。愿你曾经折翼的理想,能借此再度翱翔。”
“罪人:陆”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清澜的心上。
她踉跄一步,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脑海中一片轰鸣,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而至——被摔碎的水晶奖杯,被清空的实验室,那场冰冷刺骨的争吵……与眼前这份沉甸甸的、以她之命名的基金会文件,形成了荒诞而剧烈的冲突。
他毁了她的过去。
现在,他却试图用这种方式,重塑她的未来?
荒谬!
太荒谬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屈辱、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震动,交织成汹涌的浪潮,几乎将她淹没。她抓起那份文件,猛地转身,冲出了医疗站。
她不需要询问任何人,直觉如同最精准的罗盘,指引着她奔向镇子边缘那座孤零零的猎户木屋。
木屋的门虚掩着,她一把推开。
陆寒霆正背对着门口,蹲在简陋的灶台前,似乎正准备生火。听到破门之声,他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愕,随即化为深不见底的痛楚与了然的平静。他缓缓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份文件,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来临。
沈清澜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将文件狠狠摔在他身上,纸张散落开来,飘散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陆寒霆!”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眼眶泛红,“你这是什么意思?!赎罪吗?用钱?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方式,来弥补你过去的罪行?!你觉得这有用吗?!”
她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你以为用钱就能买回我的梦想?买回我那十年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件可以用价码衡量的物品吗?!”
陆寒霆站在那里,如同山崖般承受着她所有的怒火与指控。他没有辩解,没有躲闪,只是在她话音落下的间隙,用那双盛满了疲惫与悔恨的深邃眼眸望着她,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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